这一点黄老是真的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在某一天，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进境了，不管用到什么办法都无济于事，那些珍贵的灵药、灵丹对他一点用处都没有。
那时他慌了，他害怕自己将会一辈子都是这样，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超过自己。
所以他翻遍了典籍，才找到了刚才所说的一切。他笃定是这个位面出了问题，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地筹谋了这一切。
可现在太上祖师竟然说不是这样？
这一刻黄老的心底开始不安起来，但是他又将那股不安生生压了下去。
不，他做的没有错，他做的一定是对的！
于是他冲太上祖师嘶喊，“你休要用你言语蛊惑老夫！”
“看来你自己已经意识到什么了。”只一眼，太上祖师便勘破他心中所想，“如果本尊没猜错的话，换人灵脉这件事，是从你这里就开始的事吧。”
随是问句，但太上祖师的语气已经是肯定了。
黄老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从前他一心重塑宗门，想尽了所有办法，但奈何他本身天赋其实并不高，只是地级巅峰灵脉罢了，有些事情那些天才做起来很容易，他却要历经千辛万苦。
就是在那时，他心中生气了一个念头：“要是能和那些天才交换灵脉就好了。”本来只是闲暇时一句感慨罢了，可在往后的诸多困难面前，这个念头却越来越强烈，让他不自觉地开始研究起来。
刚才使他还只是抱着好奇的心态，想了解一些这个想法有没有可能实现，而随着他了解得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入，他逐渐陷进去了，他开始想要尝试着做人体实验，想要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理论。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太上祖师现在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他境界停滞不前是因为换灵脉的事？
“荒唐！”黄老直接否决了这种可能性，“自古以来多少人在术法、灵丹、灵气、灵符一道上有过创新，老夫做的分明是和他们一样的事，凭什么他们没事，老夫会受到惩罚？太上祖师，你休要胡说八道！”
黄老也是气急了，已经顾不得对面之人的身份，说话的语气有些恶劣了起来。
符道和干徵羽顿时不高兴了，他们的师尊岂容一介小人呵斥，当即便要上前出手将人拿下。
太上祖师抬手阻止了他们，“一个马上要信念崩塌的人，不用耗费力气出手。”
随后他负手而立，看向黄老：“既然到了现在你依旧不知自己错在了哪里，那本尊便屈尊为你说明。你说你的做法是创新，这没有错，甚至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你的功绩甚至是万年来最优秀的，”
黄老露出了骄傲的神情。
“但是，”太上祖师语气急转，“你却用错的方法。”
黄老死死皱紧了眉头。
“人，是这个世界上灵气最足的生命，作为世间万物的主宰，人体玄妙无比，能够自然感受天地之间的各种气，只要有妥善的办法，不论是灵气、魔气、妖气，都能成为人类修炼的原料。”
“这是人类和妖、魔两族最本质的区别。”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本尊才说你用的方法是大错特错。你千不该，万不该，用了同类相残的法子。”
“你没杀一个人，就会有一份因果落在你身上，这种因果无形，但却能让你罪孽缠身，一点一点切断你和世间灵气的联系。包括参与到换灵脉这件事情中的所有人，也全都是一样。”
“这才是圣境这么多年里，鲜少有高级灵脉诞生的原因。你和那些与你有过肮脏交易的人，还有他们的子孙后代，都被天地规则给诅咒，这是上天给你们的天谴。”
太上祖师一字一顿，说了有史以来最多的一番话，话音落地，现场众人无一不安静。
竟然是如此么？
所有人心中都在这么想着，旋即看向黄老的目光中已经透出了同情之色。
他的本意是想帮助自己突破，帮助自己迅速进境，殊不知自己的所做所为却让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还凭一己之力断绝了那么多人的路。
若是让那些参与过换灵脉的掌门们知道，怕死要肠子都悔青了吧。
所以说，修炼是一件没有捷径可走的路，还是要一步一个脚印才踏实啊。
众人心中升起了这样的感悟。
但是显然，黄老是接受不了这样的说法的。
他疯狂摇着头，目眦欲裂的看着太上祖师，口中一个劲儿的低喃，“不，不是这样的，你骗我，你是在骗我！”
随后他似忽然想到了什么，在所有人都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忽然转身，快如闪电的一一把锁住了宁骄阳的脖子，携着她一齐往后方阵法中去了。
这一变故吓了众人一跳，一直背对着众人的洛津煜也终于有了反应，第一个便追了上去。
黄老将二人的身体停在了旋转的灰雾旁，只差一步就能没入灰雾中。
“你干什么？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她的！”洛津煜急道。
但是此时的黄老已经没有心思顾及他了，他满心都是太上祖师刚刚说过的话，筹谋了那么多年，他不允许最后落得这样一个结局。
他五指成爪，狠狠扣在宁骄阳的脖颈上，这一刻，他好像忘记了面前的少女是他血缘上的亲孙女。
黄老恶狠狠的威胁，“把阵法恢复了，不然我就杀了你！”
宁骄阳吃痛皱眉，但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阵法已成，我办不到，杀了我，这世间就更没有人能办到了。”
“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与我将要成就的大业相比，亲情骨血根本无足轻重！”说着，黄老手上的力道便又逐渐加重了，宁骄阳已经隐隐感觉到窒息感再慢慢的朝她侵袭而来。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破空声，宁骄阳身子陡然向后一转，一道灵符堪堪停在了她的面门处。
符道暗骂一声。
原来是他想伺机偷袭黄老，却被黄老发现，用宁骄阳做了挡箭牌，符道无奈，只能收手。
“姓黄的，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她是你亲孙女吗，你就是这么对自己的亲孙女的？”
黄老闻言冷哼，“我说了，对于大业而言，亲情骨血无足轻重。”
“去你的大业，我看你就是不想让自己做的一切都变成笑话。”干徵羽最是暴躁，忍了一路他已经忍够了，当即便骂了出来。
被戳中心中所想，黄老也不恼，“随你们怎么说吧，反正今天这件事，我是做定了，谁也不可能阻止我！”
话音一落，就像触发了某种信号，四周骤然有喊杀声传了过来。
萧岑璟向楼下一看，就见四面八方都有披着黑袍的教众向楼里冲来，口中喊着“保护教主，诛杀贼人”的口号，转瞬就从空、陆两面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怪不得来着一路都没看见别的人影，原来都在旁边埋伏着呢，”萧岑璟神情难看，“太上祖师，我们现在怎么办啊。”对方的人手可实在太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