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葬队?”周狱皱眉,只觉晦气地往地上吐了口口水。
二夫只与卫临渊说:“爷,临江城每日酉初关城门,这般耽误,恐怕今日进不了城了!”
他们担心进不了城,秋葵却担心其他的,她看向姜无重,小声问:“夫君,这送葬队有点不对劲啊!”
姜无重点头肯定:“嗯,出殡时最易撞煞,所以出殡之日及出殡时辰非常讲究,今日仲月初三,明堂破日指,乃黑道凶日,不吉利,且民间出殡通常是清晨与午后最宜,送葬队是一群活人送一个死人,故择阳气最重之时为好,这傍晚送葬的实在罕见!”
事出反常,必有妖!
“秋葵。”姜无重将她叫到身边来说:“出殡送行,死人为大,活人见了自然要让道,等会儿那送葬队必定会经过这边,你身上阴气重,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好在这人多,能分散一些你身上阴气,你记住,千万别去看那棺材!”
她不知为何不能看棺材,点了点头也未多问。
在原地停留了片刻,前方传来送葬家属的悲哭声,傍晚的风,将白纸钱吹得漫天飞。
有一张正好吹到了秋葵脚边,她感觉那纸钱有些不同,便捡起来给姜无重看。
“这是八角空心钱,普通老百姓不会用,看来这办丧事的人家懂点道,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秋葵问。
姜无重怕旁边人听了去,压低了声告诉她:“这八角空心钱不是给死人到下面用的。”
她双眉一蹙,“难不成是给死人在上面用的?”
姜无重竟点了点头。
她心内如鼓被猛敲了一下,死人去了阴间也需要过活,所以阳世亲人会给他烧纸钱,冥币便是在冥界才能用的钱。
“冥币在阳间怎么用,跟谁用?”未想到坐在前头的卫临渊还是将二人谈话听了去,转头问。
这是下午他说过的唯一一句话,姜无重似忌讳什么,并未开口。
是秋葵小声告诉他:“哥,冥币就算在阳间,也自然不是与活人做买卖!”
卫临渊也不傻,立刻就明白其中深意,没再问别的,他抓了一支驴车上的干草含在嘴里,只等这送葬队快些过去。
八角空心钱越来越多,整个城外的泥路上几乎全散落着。
再看那浩浩荡荡的送葬队,最前头是用纸扎的指路幡,纯白色,足有六七杖高,紧后面跟着孝子手抱灵位,那灵位用一块白布盖着,棺材在中间,是一口阴沉木的黑色漆棺材,被八个抬棺夫抬着,抬棺夫抬棺一边往前走,口里一边念着什么,伴随着后面上百号送葬‘孝子’的哀哭声,听起来十分诡异。
姜无重让秋葵别看那口棺材,所以感觉送葬队过来了,秋葵就将头埋了下去。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死了人都草草下葬,少有这般阵仗的送葬队,周围流民们也未见过,先是拥在路边看稀奇,后来哭丧声越来越近了,他们不知都看到了什么,全都往路两边退去。
这时就听见大胡子开口问:“那口黑棺材上面怎生插了三把大刀?”
问完,见秋葵低着头,他还靠到驴车边上来叫:“小秋葵快给俺讲讲,那棺材上头为啥插三把大刀,有何说法不?”
秋葵压低了头沉声回答:“棺上插刀,死者必枉死,还未找到凶手,用刀砍了棺材升亡人怨气,其意是要亡人死后自己去报仇!”
“千百年来家里死人了都求个入土为安,竟还有家里死人的,让亲人化成厉鬼去报仇?”
秋葵答道:“嗯,亡人化成厉鬼便不能去地府了,入不了轮回,一般人家就算亲人死得再惨,也断然不会行这种断亲人的来世路之事!”
两人正说着话时,那棺材已到了近处,一切本都寻常,突然,那棺材上的大刀掉了一把,正好掉在他们乘坐的驴前头,那两头驴向来温顺,却被那刀吓得惊蹿起来,秋葵坐驴车上遂不及防,身子不稳,随着车身倾斜往地上摔去。
“啊!”千钧一发时,姜无重用手从身后抱住她,一手护着她的头,与她一起摔了下去。
她看到日暮的余辉印在他俊颜上,她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青草香。
这一瞬间,那满头的八角空心钱纷纷洒洒落在他长发及衣衫上,有一枚,刚好落在了她脸上。
姜无重伸手带走了那枚纸钱,怕她忘了之前嘱咐的,又提醒了一声:“别看那棺材!把眼睛闭上!”
秋葵立即紧紧闭上双眼,姜无重让她的手揽在自己脖子上,将她从地上爬起来。
“小心!”二夫的声音,原是那两头受惊的驴互相拉扯,又朝他二人那边蹿过来。
“别睁眼!”姜无重抱着她,说话的热气打在她脸上。
“我不睁!绝对不睁!”
那两头受惊的驴冲过来被姜无重夺开了,但却直朝那口黑棺撞去。
棺起不入墓不可落地,落地是大忌,那八个棺夫自是知道的,他们抬着棺材往旁边躲,未躲过,那两头驴发了颠狂,竟好死不死撞在剩下的两把刀上!
“遭了!”姜无重道。
插刀棺上见血,凶中大凶!
秋葵不晓得出了什么事,没忍住睁开眼问道:“夫君,怎生了?”
她在方才那片刻慌乱早忘了棺材的事,睁眼便下意识的朝姜无重看的方向看去,正好见到那两头驴撞死在棺刀上,血溅在黑棺上。
那些棺夫也顾不得忌讳了,早丢了抬杆往旁边站着。
秋葵看看落地棺,再看看姜无重,突然意识到什么,结结巴巴的说:“夫……夫君,我……我……我实在太着急给忘了!”
姜无重一脸对她的无奈,将她放到地上,叹道:“罢了,该来的躲不掉!”
“到底怎么回事,夫君为何不让我看那棺材?”
姜无重低头在她耳边小声说:“这送葬人家姓白!”
秋葵面上惊愕,“白?该不会是……”
姜无重点了点头,让她别声张。
“那棺材里头死的是谁?”
“若我未猜错的话,死的应是白绝!”
她直后背发凉,困惑说:“可是在坪山村时,夫君不是放了白绝一命吗,他怎生还是死了?夫君当时对他说了什么?”
还未等他细讲,送葬队白家人已从前后拥了过来,有一男人高亢地声音厉声喝道:“插刀棺落地见血,凶手就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