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寒山附近的城镇，果然像风里叙述的那样热闹。
清虚子、陆清野、李景逸、团圆儿、风里、九玄，还有一个紧紧黏在团圆儿身上的小跟屁虫绵绵，一行人浩浩荡荡下了枕寒山，很快就被淹没在元宵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李景逸与陆清野联手，在团圆儿周边以身躯挡出一小片空旷些的地界，方便她在里面吃那一串又长又大的冰糖葫芦，厚厚的糖壳凝在红彤彤的山楂果子上，看起来格外诱人。
绵绵就像是团圆儿的第二件披风，紧紧地贴着她。
团圆儿便举着那串冰糖葫芦，自己吃一颗，给绵绵吃一颗。
如此分享了半串冰糖葫芦，李景逸看着那沾了口水的糖壳，终于忍无可忍地说：“肥羊，你要是想吃冰糖葫芦，一会儿再给你买一串，你不要抢团圆儿的吃。”
被污蔑了的绵绵很不高兴：“是团圆儿给我吃的，我才没有抢！”
说罢，恨恨地瞪了李景逸一眼。
却正好与李景逸冷冰冰的眼睛四目相对，绵绵吓得一哆嗦，立即抱紧了团圆儿的腰，告状道：“团圆儿——”
“是我想和绵绵一起吃的。”团圆儿心领神会，眨巴着一双纯洁无辜的眼睛看着李景逸，“这么大一串冰糖葫芦，团圆儿一个人也吃不完嘛。阿兄想不想吃？团圆儿也给你吃。”
团圆儿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冰糖葫芦高高地举了起来。
李景逸立即嫌弃地转开了脸：“不要，上面有这只肥羊的口水。”
“团圆儿！”被嫌弃了的绵绵大怒，恶狠狠地瞪着李景逸，这下也顾不上害怕李景逸冷冰冰的了，作势就要用头去顶他。
团圆儿见状，赶紧一把捂住了绵绵的头，制止了她顶人的动作，并哄道：“没听见，没听见，绵绵什么也没听见。”
开玩笑，就绵绵这个小趴菜，还想和李景逸打擂台，一会儿李景逸真的生气了，绵绵被欺负哭了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报复的——小羊是个屁大点儿的小羊，脾气却很大，一天到晚得罪枕寒山上这些实力远远强过她的人。
团圆儿觉得自己明明养的是一只小羊，却小小年纪就操起了老母亲的心。
唉——
绵绵才不会因为团圆儿哄她“没听见”就善罢甘休，就为着李景逸此时此刻还发出了一声颇为不屑的嗤笑声，小羊的倔劲儿就上来了，说什么也要顶他。
眼看着陆清野带着风里在一旁明显是一脸看戏的表情。
团圆儿只好赶紧指着旁边的小摊子道：“绵绵快看，那家摊子是不是卖的炸元宵？你在山上就说要吃呢。”
听见“炸元宵”三个字，绵绵的气立即消了一半：“哪儿呀？”
团圆儿给她指：“这一家，旁边还是豆腐脑呢！绵绵你想吃甜豆腐脑还是咸豆腐脑？”
绵绵纠结了须臾，才道：“甜的！”
说罢，拉着团圆儿的手就要往卖炸元宵的小摊子那里钻。
一行人只好慌慌忙忙地跟着她俩。
就这样，他们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边走边吃，一路吃了炸元宵、豆腐脑、小馄饨、樱桃乳酪、烤地瓜……直吃得团圆儿苦着脸摸着小肚子，实在是撑得一点儿也吃不下去了。
绵绵才一脸餍足地打了个嗝。
李景逸：“……”
早晚得把这只羊给烤了。
填饱了肚子，一行人进了戏园子，看了几折戏，又晃晃荡荡上街买了些小玩意儿——给团圆儿先买了一盏桃花灯，再逛进茶楼听了两段说书人说书，这才到了城镇最大的酒楼里。
风里和九玄年前就先下山，在临街的厢房里订好了一桌子酒楼的拿手菜。
等吃饱了晚饭，天也黑了下来，元宵的灯盏一盏盏亮了起来，有各式各样的神话、传奇故事，也有千奇百怪的小动物，还有九州大地之上不同的四时风景。
打开厢房的大窗户，团圆儿趴在窗棂上，看着游街的队伍抬着这些巧夺天工的灯盏从酒楼楼下穿行而过，也有许多百姓三五成群挤在队伍两侧的街边，嬉笑着观看这些花灯。
等花灯的队伍走过街巷，一盏盏挂着灯谜的灯笼就被人挂上了细绳，人们结伴走到灯下，细细看过谜面，猜测灯谜的答案。
清虚子一把抱起还趴在窗棂上的团圆儿，笑道：“走喽，给团圆儿赢兔子灯去喽！”
团圆儿便咯咯笑了起来。
——
如愿以偿地提着灯谜摊上最大的兔子灯，团圆儿牵着陆清野的手，走到了放河灯的河岸上。
风里和九玄去买河灯，团圆儿便拉着陆清野的手，站在河边看着许许多多的河灯带着生者的祈愿或是思念，顺河缓缓飘走，河灯中间的烛火映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像是银河落在了地上。
“你就这样啦？”团圆儿晃晃被他牵住的手，悄悄地问陆清野。
“什么？”陆清野脸上带着温柔笑意，一时却没听明白团圆儿的意思。
“我是说，你就一直维持着这个小少年的模样吗？堂堂枕寒山的山神，弟子也好，访客也罢，都要尊你一声寒山君，就一直维持着这个十一二岁，看起来奶呼呼的，十分柔善可欺的模样吗？”团圆儿眨眨眼，解释道。
闻言，陆清野一挑眉：“看起来可欺无妨，事实上不好欺便够了。我觉得这个样子还挺好的，陪着你长大，你长大一些，我也长大一些。”
“……陆清野，你是不是就想听我叫你哥哥，占我便宜。”团圆儿狐疑地看着他。
“不敢。”陆清野笑道。
“哼。”团圆儿一努嘴，“那是不是我上辈子的时候你就喜欢我。”
陆清野沉默不语。
团圆儿得意扬扬地说：“果然被我猜中了，那你老老实实等着我长大了再考虑一下吧。”
陆清野一愣。
恰在此时，风里与九玄捧着河灯回到了河岸边，将手中的河灯分给大家。
愿望与思念都要悄悄写在河灯的纸上，虔诚地将它放入河中，衷心地希望上面的愿望都能够实现，思念能被逝去的亲人听见。
李景逸问团圆儿许了什么愿望。
团圆儿不肯告诉他：“说了就不灵啦！”
她希望世事太平，希望这一世所有重要的人都能平平安安地陪伴在她的身边，大家都能幸福快乐地过完这一生。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