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鹤王皱着眉头,恼道。
北桉的面色淡淡的,看起来好像很是恭敬地向鹤王行了一礼,说出来的话却很是刺人:“父亲若有时间追究我对继母语气不够恭敬,还是先想想怎么哄着我的小妹妹给仙师的宝贝弟子赔礼道歉,好留在枕寒山修行吧。我的这位小妹妹,被母亲养得很‘好’,骄纵任性。满心以为自己是什么仙鹤族的小公主。”
他看着哭得一抽一抽的南烛,嗤笑道:“却不知鹤与鹤之间亦有天差地别,我们这样的白鹤,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妖怪,甚至战力平平,并不兴盛,被虎族打得满地找牙。与九天上的仙鹤不过是厚着脸攀上亲戚罢了。”
说着,他又看向鹤王,冷冷道:“她的父亲甚至要舔着脸来枕寒山,攀她那被自己亲手打掉半条命、赶出族中的哥哥的名头,却也只是想让她给别人的小徒弟做随侍,蹭上些修行的机缘。”
“鹤北桉!”脸上挂不住的鹤王怒喝道。
南烛却尖叫一声,死死掐住鹤王的腿:“什么随侍?要我像侍女一样去伺候那个乡巴佬?阿爹你疯了吧!”
怒极的鹤王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南烛捂着脸坐在了地上,呆住了。
南烛从一颗蛋长到如今六七岁小姑娘的模样,有鹤后哄着、捧着,从来无法无天、有求必应,这还是生平第一次挨打。
那么狠的一巴掌,打得她脑瓜子嗡嗡作响。
“啊——”反应过来的南烛扯着嗓子开始尖叫。
“闭嘴!”鹤王一把将她扯了起来,作势要就要再打,“少给我丢人现眼!再叫,我还打,听见没有?”
鹤王本不是一个脾气多好的人,在族中有鹤后温声细语的哄着,便对南烛当掌上明珠似的,如今面子上挂不住,翻脸又是另一幅模样。
北桉只是冷冷地看着这对父女。
比起他被鹤王用马鞭抽得半死不活的时候,南烛被鹤后抱着咯咯笑着啃果子,这才哪儿到哪儿。
——
“随侍?”团圆儿眨眨眼,果断地摇了摇头。
她自己掰着手指头数:“团圆儿会自己洗脸、穿衣、吃饭,还可以帮师尊烧火、打水、劈柴、焖饭、洒扫、放羊,还可以洗衣服……多洗两遍也是很干净的。团圆儿不要什么随侍。”
说着,团圆儿看了一眼清虚子,小声道:“而且团圆儿不喜欢她,更不想和她一起住。”
清虚子更关心别的事情,只随意应道:“好,团圆儿不想要随侍,咱们就不要随侍。鹤王幼女,养得骄纵蛮横,我本来就无此意。”
他说赶紧伸手拉过团圆儿的小手,展开来看,只见小小的手上竟有茧子和冻疮留下的疤痕,不由心疼起来。
她的手丑丑的,师尊怎么盯着看呢?
团圆儿见清虚子看得仔细,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轻轻把手抽回来,背在了身后。
“师尊不要看了。”团圆儿小声道。
“给师尊看看怎么了,师尊又不会笑话你。”清虚子安慰地笑了笑,“以后咱们团圆儿不用干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只要好好的读书、习武,修炼术法道法,好不好?”
团圆儿也笑了,认真地点了点头:“好呀。团圆儿一定乖乖的,好好地学。”
“让师尊想想,有哪些祛疤、养肤的药膏。”清虚子看着满墙的瓷瓶,认真地思考着。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丹房的门便被北桉轻轻扣响了:“仙师,鹤王父女请见。”
清虚子脸上的温和与笑意瞬间垮了下去:“知道了。”
他低头对团圆儿说:“走,我们让他们给你道歉去。”
“好。”团圆儿脆生生地应了一声。
她本就对清虚子一眼亲切,经历了这半天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更多了信任。
于是乖乖地跟在清虚子身边,随他去了前厅。
主厅之上,南烛的发髻有些乱糟糟的,虽然没再哭了,却还是抑制不住地一抽一抽着,有些肉嘟嘟的小脸红红肿肿的,团圆儿一看,就忍不住感同身受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脸蛋。
啊呀,这两个印子团圆儿也可熟悉了,肯定是被人打了至少两个巴掌。
南烛的亲爹爹怎么也打她呢?
团圆儿不经有些同情起南烛来了。
“仙师。”鹤王看见清虚子进来,立即行礼笑道。
“嗯。”清虚子沉沉地应了一声,“鹤王请便吧。”
他牵着团圆儿,帮着她在一旁的乌木椅子上坐好,才自己在主座上落了座。
清虚子并不说话,也不看鹤王父女俩,只自己从桌上拿了一个橘子,并不吃,在掌间轻轻揉搓着。
鹤王有些尴尬,忙推了推南烛的肩膀,小声地咬牙切齿道:“去,给小道长道歉。”
南烛不愿意,扭捏着不肯动,立即被鹤王在背上拍了一巴掌,好疼,险些又没有忍住哭出来。
她怕鹤王再打她,只能慢慢挪到团圆儿面前,小声说:“……对不起。”
“没关系。”团圆儿赶紧说。
鹤王看了一眼清虚子,见对方一点儿反应也没有,赶紧又提高了一些声音:“大点儿声,好好说!”
南烛一缩肩膀,边吧嗒吧嗒掉起眼泪,边不情不愿地放大了一些声音:“对不起。我不应该看你的羊不顺眼就去欺负它,也不该弄脏你的衣服还踩你的手帕。”
鹤王凶巴巴的样子,一下就让团圆儿想起钱氏打她的时候了,也有些害怕,又觉得南烛的阿爹也这个样子,她也很可怜。
所以虽然南烛的道歉勉强到团圆儿都能听出来她不是真心的,团圆儿还是立即说:“真的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说完,就看向清虚子。
收到小徒弟求助的目光,清虚子也就作罢:“罢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鹤王的幼女真是好教养。我方才听令嫒的话,鹤后倒是认真教导了令嫒不少东西,有母如此,难能可贵啊。”
清虚子特意在“好教养”、“认真教导”、“有母如此”几个字眼上加了重音。
鹤王想起南烛方才哭闹时的浑话,脸色立时难看起来,仿佛被人抽了几个巴掌,却还是强挂着一个笑容。
清虚子放下橘子,笑道:“令嫒如此,枕寒山怎敢劳烦,鹤王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