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这两个人,两个在地上滚做一团的女孩子立即分开了。
女孩带着满脸鼻涕眼泪和一个青青的眼圈跑向衣着华丽的青年男子,团圆儿则捏着小拳头站在原地。
青年拿出一块儿手帕,细细给女孩擦着脸,面色心疼:“南烛,这是怎么了?”
清虚子则看着站在原地有些难过的团圆儿,叹了一口气,自己走上前去捡起打架时被丢在一边的布娃娃拍了拍灰,递给团圆儿。
“谢谢师尊。”团圆儿伸手接了,小声道谢。
清虚子蹲下身,亦拿出手帕给团圆儿擦脸。
他心疼地揉了揉团圆儿被掐红了的脸蛋子,声音温和地询问:“发生什么了,团圆儿可以告诉师尊吗?”
“她打我。”南烛尖声冲着她的阿爹叫道,伸着手指着团圆儿,“那个讨厌鬼居然打我。”
“对不起,师尊。”团圆儿捏着布娃娃柔软的小手,垂着头很愧疚很小声地说,“是我先动手打她的。可是……可是她骑绵绵,还揪绵绵的耳朵,还用草丢我,还踩我的小手帕。所以我就先推了她,还动手打她了,对不起。”
南烛拽着阿爹的衣摆,跺着脚嚎道:“阿娘和我说,阿爹带我来枕寒山是来拜师的,还是来见哥哥的。为什么老头收了那个讨厌鬼做徒弟!阿爹骗人!阿爹讨厌!不许那个讨厌鬼做徒弟!不许!不许!”
团圆儿小心翼翼地看了清虚子一眼:“对不起,我给师尊惹祸了,我给她道歉。”
绵绵“咩咩”叫着,焦急地绕着清虚子和团圆儿转了一圈,对团圆儿要去给南烛道歉这件事深表不赞同。
“嗯。”清虚子应了一声,不置可否,只把团圆儿一把搂在了怀里。
他看了仍在哭闹的南烛与面色尴尬的南烛阿爹一眼,淡淡道:“鹤王先将女儿安抚好吧,稍后咱们再入厅详谈。既然令嫒想念哥哥了,我将北桉叫来先见见妹妹罢。”
鹤王闻言更是尴尬,只得作揖道:“多谢仙师了。”
清虚子点了点头,抱着团圆儿从鹤王父女二人身边走过,并未进前厅,而是进了丹房,一名身着道袍的半大少年正守着丹炉,一边摇扇一边看书,很是安静专注。
团圆儿看了他一眼,发现少年与南烛和鹤王各有三五分相像。
少年亦察觉到二人入内,放下书,行了一礼:“仙师。”
清虚子应了一声:“北桉,你父亲带着妹妹来了枕寒山,许久未见他们很是想你,你去见见他们罢。”
北桉闻言,俊秀安静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厌烦,但还是点头应了下来:“是。”
等北桉离开丹房,掩上了门,清虚子才将怀中的团圆儿放了下来。
他轻叹一声:“团圆儿老实告诉师尊,你是真心想向南烛道歉的,还是怕我责怪于你,所以才说自己要和她道歉的?”
团圆儿沉默了须臾,小声说:“……对不起,团圆儿其实不想和她道歉,团圆儿是坏孩子。”
清虚子摇了摇头,语气无奈:“团圆儿并不是坏孩子。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就不要委屈自己道歉。”
他牵着团圆儿,让她坐在了蒲团之上,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顶:“师尊知道,咱们团圆儿是个很乖很乖、很好很好,很讲道理的孩子,如果不是气不过,团圆儿才不会先动手对不对。”
“嗯。”团圆儿点了点头,反而此时有了委屈的眼泪,“我去找绵绵,看见她骑着绵绵,还揪绵绵的耳朵。团圆儿知道,揪耳朵可疼可疼了。她还踩大哥哥给我买的手帕,说我的手帕是脏东西,我不想给她道歉。”
小孩子就是这个样子,没有人安慰的时候,其实很多委屈忍忍也就过去了,但是有人安慰,反而会哭。
“那我们就不道歉。她才是坏孩子,师尊让她给团圆儿道歉。”清虚子一边给团圆儿擦眼泪,一边哄道。
他说着,伸手向着丹房放满了药瓶的墙面一指,喃喃念了一句繁复的咒语,一个药瓶立时向着二人的方向飞了过来。
清虚子拆开瓶塞,倒了一些药膏出来给团圆儿擦被南烛掐得红肿的小脸蛋。
“师尊好厉害!”看见瓶子会飞的团圆儿一时忘记了哭泣,她睁着大眼睛,满脸惊奇,“那个瓶子‘咻——’的一下子就飞过来了!”
清虚子笑了起来:“团圆儿也可以变得这么厉害,想不想学?”
“想!”团圆儿赶紧点头。
清虚子收了药瓶道:“我先教团圆儿招来咒,你跟着我念。”
而后他一字一顿地念了一个足有三十余字的咒语。
咒语是文言,团圆儿听不太懂,但她听得很认真,听完之后,赶紧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竟没有错漏之处。
清虚子却像是毫不意外,只是还是夸奖道:“团圆儿好聪明。”
团圆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了笑。
“现在团圆儿想要什么飞过来,就指着它念咒。团圆儿还没有灵力,师尊借你一点点。”清虚子又道。
“好!”团圆儿兴致勃勃地点了点头。
但她怕自己本领不够,把墙上的小瓶子摔碎了就不好了,所以团圆儿选了不远处一个小药杵,指着它念起了咒语,清虚子向她传了一点点灵力,那个小药杵唰的一下就飞在了团圆儿手里。
“哇。”团圆儿的大眼睛在发光。
清虚子笑着鼓励她:“团圆儿真厉害。”
“那师尊是不是还可以让它飞回去。”团圆儿微微歪头,眼睛亮晶晶地问。
“自然,只是咒语有一点点不一样。团圆儿先跟着我念……”
——
北桉走到游廊上时,南烛仍在哭泣嚎叫。
鹤王已经有一些不耐烦:“我说了,你一会儿就去给仙师和小道长道歉,听见没有?”
南烛使劲地跺着脚,身子向下溜,若非有鹤王拽着她的肩膀,早就躺在地上打滚了:“我不!我不!我不给讨厌鬼道歉!凭什么!明明说让我给老头当徒弟的!你让那个小贱蹄子滚!滚!”
鹤王眉头紧皱:“谁教你说这个词的。”
“自然是母亲。”北桉淡淡道,“我的这位好继母,可教了妹妹很多‘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