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圆儿的新屋子很大,很漂亮。
足有四丈宽、六丈长的屋子里,有柔软的床、崭新的书几、衣柜、博古架等等,都刷了黑漆,床上堆着许多粉色的软枕,四处垂着粉色与白色的帷幔,地上铺了柔软的地毯,桌子上有簇新的文房四宝,架子上除了有书与好看的瓷瓶,还有一些精致的布老虎、风车和泥哨子。
团圆儿看得眼睛都直了。
便是原先的整个谢家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大,更没有这么干净漂亮。
清虚子从架子上拿了一个穿着红色衣衫、看起来像个侠女的布娃娃递给团圆儿:“以后这里便是你的房间了,团圆儿可喜欢这个屋子?”
团圆儿接过那个布娃娃,抱在怀里——自从小时候爹爹给她缝的丑老虎被钱氏丢进了灶炉里,这还是她拥有的第一个布娃娃。
她点点头,仰着头冲清虚子笑道:“谢谢师尊,团圆儿很喜欢很喜欢这里。”
“喜欢便好。”清虚子笑得很是和蔼。
说完这句,他又嘀咕一声:“怎么这么乖巧,我还不太习惯……”
团圆儿没有听清:“师尊你说什么呀?”
“无事。”清虚子轻咳一声,否认了自己方才在嘀咕,“师尊还有一些别的事情,你一路过来应该也累了,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师尊晚些再过来。”
“好的。师尊再见。”团圆儿乖乖点头。
待清虚子离开了房间,团圆儿便好奇地四处摸摸、坐坐,
不一会儿,团圆儿便觉得真的有些困了,她抱着布娃娃正迷迷糊糊向小床走,却忽然想起来绵绵还被九玄丢在院子里,而师尊还不知道她有一只小羊羔。
害怕师尊把绵绵赶出去,团圆儿赶紧拉开房门去找师尊。
她记性很好,不一会儿便自己走回了主厅。
清虚子并不在,团圆儿叫了两声“师尊”,无人回答,她便自主厅退了出来,想了想,清虚子或许是有事出去了,她决定先去找绵绵。
这个院子很大,绵绵早不在九玄把它放下的地方了。
团圆儿只好沿着抄手游廊一边走一边喊:“绵绵——绵绵——”
她找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有咩咩叫的声音。
但比起绵绵的叫声,更加清晰的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讨厌鬼,讨厌鬼,她是讨厌鬼,你也是讨厌鬼!”
女孩喊完以后,绵绵的叫声听起来已经有些凄厉。
团圆儿赶紧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只见草地上,刚刚那个向团圆儿吐口水的小女孩正骑在绵绵的身上,揪着绵绵的羊耳朵扯来扯去。
绵绵只是一只小羊羔,被她坐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咩咩的惨叫。
钱氏就总是揪着团圆儿的耳朵拎起来打她,被人扯耳朵可疼可疼了,看着绵绵,团圆儿感同身受,也忍不住想捂着自己的小耳朵。
“请你放开绵绵,它只是一只小羊羔。它如果不小心做了错事,我替它道歉好不好?”团圆儿赶紧说。
“我不!”女孩恼道,揪着羊耳朵的小手捏得更紧了。
绵绵被女孩胖墩墩的身子压着,舌头都吐出来了,团圆儿好怕她把绵绵坐死了,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咩……”绵绵有气无力地哼哼着。
团圆儿终于急了眼,上前使劲推女孩:“你先起来!”
论身高,团圆儿比女孩矮上大半头,论体型,女孩比团圆儿胖了一圈。
但团圆儿在谢家的时候总被钱氏指使着干活,力气可比一般的小女孩大多了,一把就把她推摔在了地上。
女孩在地上摔了一个马趴,手掌擦在了石子上,划了一个口子。
她捧着手掌,坐在地上哇哇地哭了起来。
绵绵赶紧跑过来,惊魂未定地贴着团圆儿。
“对不起。”团圆儿紧紧抱着自己的布娃娃,有些不好意思地捏着娃娃的小手,跟女孩道歉,“但是是因为你欺负绵绵,我才推你的。”
女孩一边嚎啕大哭着,一边大叫:“我就是欺负它怎么了!我就是欺负它,我就是讨厌你!你是哪儿来的乡巴佬!讨厌鬼!”
虽然被骂了,团圆儿涨红着脸,没有反驳她。
女孩捧着手,看着手上的血口,越哭越伤心。
团圆儿有些忐忑,她才第一天来到枕寒山,就闯了祸,师尊会不会觉得她是一个讨厌的惹祸精。
团圆儿从怀里拿出一张小手帕,有些踌躇地往前走了一步,怯怯说:“你的手受伤了,我给你包一包吧?”
绵绵咬着团圆儿的衣角,不许她再往前走。
“谁要你假好心,讨厌鬼!”女孩却丝毫不领情,从身边的草堆里左右手各揪了一把混着泥土的草就往团圆儿脸上丢,“你滚的远远的,还有你那只脏兮兮的破羊,一起滚!”
她说着,站起身来,也狠狠推了团圆儿一把。
团圆儿被她推得摔了一个屁股墩,坐在了台阶上,也有些生气起来。
倒不是摔痛了,而是草叶子的汁和脏脏的泥巴丢在团圆儿的衣服上,把大哥哥给她买的新衣裳都弄脏了。
而且女孩还把团圆儿的小手帕抢过来,一把丢在地上踩了两脚:“谁要你的脏东西!谁要你的脏东西!”
小手帕也是大哥哥给团圆儿买的。
上面绣了小花,可好看了,团圆儿自己都没有舍得拿出来擦擦汗过,想给她用,她还这样。
团圆儿倔强地抿着嘴,脸上也显现出恼怒来。
女孩想走,却被团圆儿挥着小拳头从身后扑在了地上:“大哥哥给团圆儿买的小手帕才不是脏东西!你才是个坏东西。”
女孩儿挨了她一拳头,眼泪淌得更凶了,却也不肯善罢甘休。
两个小女孩就这样在抄手游廊上扭打了起来。
她俩一个长得大一圈,一个力气可不小,各自都挨了几个小拳头,谁也没占到便宜。
绵绵在边上咩咩叫着,找到机会就用两个小羊蹄子踩女孩两脚。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忽然,响起一道成年男子的声音。
两个打得难舍难分的小女孩抬头看去,就见清虚子与另一个青年站在游廊上,脸色都不太好看。
“……师尊。”
“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