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沈今朝的声音哑了,雨也停了,皇帝没有出来。
沈今朝满腔的委屈酸楚,满腔的愤怒难为,最后也都随着暴雨的骤停,一同封在了胸腔里。
毕竟她现在的身体还是个九岁的小孩子,雨停的时候,她也晕过去了。
方太医又马不停蹄的赶过来,确认沈今朝得了风寒。
沈今朝见到皇帝是一天后的事情了,她睁眼就在初云宫自己的寝殿里。
皇帝就坐在她的床边,见她醒来,慈爱的神情同往昔并无二致,“朝朝醒了?”
沈今朝的嗓子还哑着,因为染了风寒,鼻音也重,鼻子很难受。她的第一句话就是问祁筠庭,“啊庭……祁筠庭怎么样了?父皇,我……”
皇帝摸了摸她的脑袋,“他没事了,朕将天山雪莲给他做了药,方太医已经喂他喝下了。朝朝乖,你病了,要好好休息,好好吃药,病病才能去得快一些。”
听到祁筠庭已经没事了,沈今朝憋着的那一口气也松了下来,然后被皇帝哄着又睡了过去。
皇帝看着已经熟睡的沈今朝,脸上的神情已经敛了起来,然后缓缓的踱步出了去,来到祁筠庭的面前。
祁筠庭还没醒,但是眉头已经不皱了,看起来已经好了很多。
皇帝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同德公公说,“等他醒了,让他悄悄的来见朕一面。”
德公公躬身应着,“是。”
皇帝的眼眸里风雨欲来,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徐、妃!”
德公公:“可要奴才……”
“不必。”皇帝甩袖离去,“朕心里有数。”
徐妃娘娘,您自求多福吧。德公公在心里默哀,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耍这种阴狠手段的,就只有她一个人了,只怕今天过后,是连她也没有了。
德公公追着皇帝出去,瞥见一旁的小福子,冷哼了一声,“你从今以后,就调去净房吧。”
小福子一下子愣住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德公公已经没了人影了。
沈今朝再次醒来的时候,脑袋略微有些发疼,陶圆帮她按摩了好一会儿之后就好多了。
陶圆愤愤的道,“没想到小福子竟然会帮着外人来害公主,胳膊肘往外拐,当真是猪油蒙了心!徐妃也真不是个好东西,竟然敢给公主下毒!我呸!恶人有恶报,以后定然有她好受的!”
“别骂了。”沈今朝的嗓子很难受,说出的声音也怪难听的,“啊庭醒了吗?”
“你就想着祁筠庭!”陶圆哼了一声,“他好着呢,方太医说了,解药已经吃了,他就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好好将养着,就没什么问题了。”
“那就好。”
陶圆立马又道,“我的公主,你可别说话了。方太医也说了,你这嗓子也要好好的养着。前两天你的嗓子受了损,养不好一辈子声音也就这样了。”
“多可惜啊,本来多好的一副嗓音,如今成了这副模样!说起来,都怪徐妃!”
接下来陶圆又是对着徐妃一顿骂,沈今朝无奈的听着。
“公主。”祁筠庭端着一碗药进来,他的面色依旧还有些苍白,但是看起来确实已经大好了,看来方太医的解药确实不错。
天山雪莲也是居功至伟。
“该吃药了。”
沈今朝皱了皱眉,别过头去没说话。但是意思很明显,她不喝!
那一股浓浓的中药味,看起来黑漆漆的药汤,一看就知道肯定很苦。
嗓子难听就难听吧,她并不介意,只要别让她吃这苦的要命的药!她真的是怕极了苦味。
“不吃怎么能好起来?”祁筠庭当当当三声,从怀里掏出一包蜜饯来,“知道公主怕苦,所以我特意寻了一些蜜饯来。”
陶圆懵了一下,“你怎么知道公主怕苦?”
“咳。”祁筠庭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宫里没有一丝苦味,所以我猜,想来是公主并不喜欢。”
“乖乖,你这猜的还真准啊。”
祁筠庭询问的看向沈今朝。
沈今朝沉默了一下,觉得自己的灵魂好歹也算是三十左右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闹脾性?
所以,沈今朝还是捏着鼻子喝了药,再含了一块儿蜜饯。
早中晚都要各自喝一碗,辛辣油腻的东西都忌口了,沈今朝是吃啥啥也不香了。
她也不太喜欢吃甜食,也就只喜欢玉米红豆糕那一样,陶嬷嬷怕她嗓子好不了,玉米红豆糕也不做了。
她不顺心,脾气自然也坏了起来。
指着主殿前的那一棵槐花树道,“啊庭,圆圆,你们去把上面的鸟窝给掏了,煮鸟蛋当小食吃!我记得嬷嬷做的茶叶蛋很好吃,圆圆应该也会做吧?”
现在沈今朝的嗓子好多了,声音也没有之前那么哑了。
陶圆一脸的不可置信,“公主,那么高,我们怎么可能掏得了鸟窝?你自己看看,你看得到上面的鸟窝吗?”
祁筠庭却默默的吭哧吭哧的爬上了树,找着鸟窝。
“圆圆,你学学啊庭!你身为小侍女,怎么能质疑你家公主我的命令?!”
陶圆撇了撇嘴,转眼就看到了德公公过来,“公主,德公公来了。”
沈今朝拍了拍裙摆起身。
德公公笑眯眯的过来,“公主,皇上想见一下这位祁公子,可否借人一二?”
沈今朝疑惑,“父皇想见啊庭?为什么?”
“毕竟皇上连天山雪莲都拿出来了,总该看看用了他天山雪莲的人是个什么样子的。”德公公说。
“这样啊。那去吧。”沈今朝看了陶圆一眼。
陶圆就冲着树上喊,“祁公子,皇上找你,快下来了!”
话音刚落,祁筠庭就已经下来了。刚才他就看到了德公公,所以就连忙又爬了下来。
衣裳有点脏了,他又去换了衣裳才跟着德公公去见皇帝。
头一次单独见皇帝,祁筠庭难免紧张,走出初云宫前还怯怯的回头看了看沈今朝,得到沈今朝的加油鼓气之后,才挺了挺背脊。
皇宫里的很多地方,其实祁筠庭都已经跟沈今朝走过很多遍了。可是如今跟在德公公身后去见皇帝的这条路,反而让祁筠庭觉得从所未有的陌生,和另一种……难言的情绪。
德公公始终笑眯眯的,回头同祁筠庭仿佛唠家常一样的道,“方才公主又调皮了,让你去掏鸟窝?可掏着了?”
祁筠庭微愣,然后摇了摇头,“回公公的话,没有掏着鸟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