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软软叹着气躺在炕上,没一会儿睡着了。
等睡醒,家里已经变了样。
以前的破盆破碗都换成了新的,原来的也没扔,还能拿来赶完海放海鲜。
“软软过来,娘给你量量尺寸,有空给你把新衣裳做了!”
江软软睡得脸上好多汗,洗了把脸过去,伸直胳膊任由姚秋萍用软尺量来量去。
“娘,你嘴怎么破了,脖子也破了!”明明之前还没有的!
江软软就算懂得再多,也不懂这个。
姚秋萍舔了舔比平时红润特别多的嘴唇,有点羞赧。
“小孩子问这个干嘛,量完了,自个儿玩去!”
江软软一边走路一边踢石头,嘴里小声念叨。
“不跟我说我也知道,肯定是爹欺负娘了。”
爹怎么那么坏,明明睡前还好好的。
娘受了欺负,还不敢说。
江软软干脆决定去养猪场,找爹理论理论。
上辈子好多孩子的爹娘,就是吵着吵着,就离婚了。
她不想爹娘离婚!
路上遇见提着水壶的江禾。
“姐,你要去哪儿?”
江禾擦了把汗,“我去地里给奶他们送水喝。”
江软软不想给江老太送水,但愿意给江牛送,也不想让江禾这么累,就找了根木棍,从壶把手底下穿过,一起提着。
壶是铝壶,冬天可以放在煤炉子上边取暖边烧水,能装好多水,特别沉。
抬到地头上,江软软胳膊都酸了。
“奶、爹、娘,喝水了!”江禾喊道。
几个人放下锄头走过来,江禾从竹篮子里拿出碗。
看见江软软,江老太从鼻子里哼了声,转过身不想看她。
江软软也不在意。
她又不是她亲奶,她不喜欢自己、自己还不喜欢她呢!
“死丫头,送个水比蜗牛爬得还慢,你自个儿说的要送水,不乐意送干脆别送,又不缺你一口水喝!”
往常江老太这样骂,江禾非得呛回去才行。
这次却咬着嘴唇忍着没吭声。
江软软有点奇怪,等他们喝完水又回去干活,帮江禾收拾东西边小声问。
“姐,你怎么突然要送水了?”
江禾抿抿嘴,“九月份红星小学就要开学了,昨儿大队长说,谁家孩子今年要上一年级提前去报名交学费,我、我想去上学。”
这件事江牛也是支持她的。
但江牛手上没钱,江老太严防死守,不可能再给他砸坏锁偷钱的机会。
上学这种事也不可能偷着去。
江软软:“哦,所以姐你想讨好江奶奶。”
可是江老太重男轻女,要是小宝,肯定主动供应他上学,没瞧见江牛都初中毕业吗?
江喜不是亲儿子,所以当年也没上学,只上过扫盲班。
再讨好,她也不太可能在江禾身上花钱。
江禾叹了口气。
“总得试试吧,实在不行,我就上课的时候溜进学校,在窗户外面听一会儿。”
她不知道读书能干什么、有什么用。
但爹说读书好,而且城里招工都要有学历的,最差也高中毕业。
虽说一个萝卜一个坑,端铁饭碗的机会很少,可连学历都没有,想端也不可能。
只要能不在江老太手底下挨打挨骂一辈子,读书多苦她都读!
江软软听得直点头。
现在不能高考,只有工农兵大学。
但是她记得上辈子没多久就可以高考了,好大的事情!
连他们这样的小生产队都轰动。
姐姐这么有主意这么聪明,只要好好上学,肯定比爹娘上辈子厉害多了!
江禾:“唉,报名时间就两天,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江软软眼珠转了转。
“姐,要不我帮你想想法子?”
不过到底什么办法还没有主意,先去养猪场吧!
夏天猪粪会发酵,就算及时清理走,味道也很大,毕竟生产猪粪的源头就在这。
江软软老远就闻到了味道。
难闻,走近了之后实在受不了了,明明是气体,却觉得直卡嗓子眼儿,捏着鼻子进去。
一眼就看见在剁猪草的江喜。
“爹!”
猪草剁得哐哐的,头一便江喜都没听见。
“爹!”
“闺女你咋来了!等爹忙完着。”
剁完猪草,跟另外两个养猪员一起把地上的猪草都放在大盆里,又往里头倒麦麸,最后再抓把豆渣。
豆渣是黄豆榨完油剩下的渣子。
最后全部倒在大锅里,点火慢慢煮熟。
另外两个养猪员示意他们煮猪食就行了,让他去哄闺女。
“找爹啥事?”
“不要嬉皮笑脸,要严肃!”
她自己板着脸,也尽量做出严肃的样子。
还挺厉害。
“行,爹严肃。”
江喜不笑了。
这还差不多。
江软软满意道,“爹,你为什么要欺负娘?”
江喜疑惑,“我什么时候欺负你娘了?”
“就我睡觉的时候!我都看见了,娘嘴唇破了,脖子红了一大片,都破了!”
扑哧!
两个养猪员笑得直发抖。
他们笑什么?
江软软眉头皱起来。
“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江喜闹了个大红脸,呵斥他们。
“爹没欺负你娘,真的!等你长大就懂了!”
江软软:“你现在可以说给我听,我不小了!”
声音奶声奶气。
这哪能说!
“哎呀,回家问你娘去!爹忙着呢!”
娘要是告诉她,她怎么会来问他。
江喜把她边忽悠边拉的,拉出养猪场。
“爹发誓,没欺负娘行了吧?这臭,熏着你。”
“啊爹你也知道臭、熏人,那天还放屁说能长大个!你就是故意的!”
江喜:“……”
他闺女记性太好了,这都还记着。
“好好好爹的错。爹好好干活赚钱给你买好吃的行吧!爹的小祖宗,快家去吧!”
江软软没有得到答案,不开心。
回去的路上,一边走一边捡树枝。
就算只能捡到一把,今天一把、明天一把,慢慢就多了。
捡着捡着,碰见了挑粪的宋老爷子跟宋煦。
前后左右看看,没别人。
“宋爷爷、宋哥哥!”
宋哥哥就算挑粪都那么好看。
忘了具体啥时候他们会走,抓紧多看几眼。
江软软毫不避讳,直勾勾盯着宋煦,把宋煦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现在很落魄和狼狈。
宋老爷子也看看周围。
“唉、唉,软软乖,别让人听见,外头别这么喊。”
宋老爷子挺喜欢江软软,不希望他们的身份连累到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