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澹虽然之前也听到过同事们说赵荣杰和黎薇之间有矛盾，但没想到居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看着赵荣杰一本正经的样子，李希澹有些好奇：“为什么？”
将李希澹手里的文件扫了一眼，确定审批流程都走完之后，赵荣杰将它们放在了一边：“那我问你，你又为什么想要拜她为师呢？”
“那当然是因为……”李希澹耸了耸肩，在赵荣杰的示意下，坐在了他的对面，“黎高工业务能力又好，人也很温柔、很有耐心，经验丰富……”
“你说的黎薇和我认识的黎薇是同一个人么？”赵荣杰怎么感觉现在李希澹说的这个人自己这么陌生。
“那——”虽然有些不敢问，但架不住李希澹有一颗喜欢吃瓜的心，“赵科长，您为什么不同意我拜黎高工为师呢？”
“这都是过来人给你忠告，”赵荣杰伸了个懒腰，今天难得黎薇不在，办公室里没有了和自己抬杠的人，也没有了在技术职务上高了自己不止一星半点的人，他也可以稍微吹个牛了，“你有没有听说过之前……黎高工在南河市参与调查的化工厂爆炸案？”
点点头，李希澹那个时候虽然还在上学，但因为本身学习的就是火灾调查专业，当时发生了这场爆炸之后同专业的人都在等着前面的调查结果：
“当然。后来我们参与调查的教授回来还给我们分析了这个案件。”
“黎薇也参与到了那次爆炸案的调查，而且是里面最年轻的专家成员，”每每回忆起之前的事情，赵荣杰总有一种往事就在眼前重现的感觉，“当时我跟着打杂学习，也是在那里第一次认识了黎薇。
“当时我和你一样，看到年轻气盛的黎薇，也很想拜她为师，而那个时候——我觉得是黎薇有点儿飘了，对谁都爱答不理的，一副病殃殃的样子，高高在上，让人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很不爽！”
明明只是在回忆一件很久之前的事情，但每次想起来赵荣杰还会感同身受，总感觉那时当着所有人的面，黎薇那副高高在上拒绝自己的场景就像是刚刚发生一样。
不过，赵荣杰说的这些，李希澹倒是完全没有感受到，相反的，不论是从两人的日常相处、那天吃饭时黎薇像是长辈一样的态度都让李希澹觉得很亲切。
从赵荣杰那里出来，李希澹汇报办公室坐在桌子前盯着黎薇空荡荡的桌面，轻轻叹了口气——
我到底要不要张这个口？
“要不要去问一下啊……”与此同时，在拉练现场，黎薇捂着隐隐作痛的肚子，左顾右盼看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上卫生间的地方——
应该是刚才喝的大窑太冰了，肠胃有些不舒服。
她本想问问方倩，但是来拉练的支队很多，而每个支队又都有自己的营地，七里河与南河支队之间间隔的位置有点儿远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黎薇也担心自己被发现之后被通报在营地周围不听指挥乱逛。
在帐篷里找了个位置坐下，黎薇刚想休息一会儿就听到徐明在那边招呼：“黎薇，过来帮下忙。”
“……”
黎薇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体力劳动——因为她真的是一只“细狗”，每次总队考核体能的时候，她都是将将擦着及格线飘过，每次体能集训的时候她都是要单独加餐的那一个。
“来了，徐科长。”
但是，心里再不乐意，这里也没有一个人能是自己犯诨的对象。
黎薇走过去帮着徐明轻点器材，而手底下忙完准备给他汇报的时候，徐明又不见了。
“四十六个手台，六十顶头盔……”嘴里碎碎念着，黎薇正准备在备忘录上将数据发给徐明的时候，旁边政工科的人又招呼起来：
“黎薇，帮我们举一下党旗，我们模拟一下火线入党的仪式。”
“来了——”
又从场地的最西边往东边跑，明明每个支队划定的活动范围并不大，但也不知道为什么，黎薇感觉自己跑了好久。
等这边忙完了，宣传口上的人又跑过来递给她一个相机：“黎高工，这个相机没电了，您能不能帮我们去车上换个电池。我们这儿实在是走不开。”
“……”
一句脏话憋在口中没有说出来，黎薇就纳闷了，这以前自己没来七里河支队的时候，他们这项演练工作是怎么开展的，怎么哪儿哪儿都需要自己帮忙呢？
这次，将电池交给宣传口的人之后，黎薇学聪明了，找了一个没人的车猫在上面，用帽子将脸扣住，美滋滋地睡了起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洒在身上，这一觉——如果不是肚子一直在隐隐作痛，黎薇感觉睡得还真是挺舒服。
餍足得像一只小猫一样翻了个身，就在黎薇正在温柔乡徜徉时，电话突然响了。
“喂，黎薇，让你统计的数据呢？”
“……”没想到是之前一直找不到人的徐明，黎薇就说老感觉自己像是忘了什么事情，原来是忘了把统计的数据给徐明发过去；“徐科长，刚数完之后找你没找到，我这会把数据给你发过去。”
“行，你发过来吧。”
徐明那边闹哄哄的，应该也是在休息——毕竟下午就要开拔去废墟中寻找模拟被困群众的假人了，中午得养精蓄锐。
“我记得……电台是……”当打开徐明的微信头像准备编辑信息的时候，黎薇突然意识到——
我忘了！
迷迷糊糊又从车里爬出来，黎薇来到装备器材展示的架子旁重新开始清点器材。
“这不是综合科的黎薇么？怎么她也来拉练了？”
“今天副支队长不是说了么，每个科室都要出一个人，黎薇是被赵科长推出来的。”
“刚我就看着她在这儿捣鼓器材，怎么还没弄完？”
“边缘科室的边缘人物，懂得都懂。”
“……”
手上将器材一件件地翻过去，黎薇的眼睛虽然盯着架子上的东西，但耳朵里，还是不由自主地将身边人的风言风语全都听了进去——
边缘科室的边缘人物……
懂得都懂。
这不就是说只有最差的人才会去综合指导科，而黎薇又是综合指导科里混得最不清楚的，活也是干得最不明白的。
“哎——”
手底下的活一顿，黎薇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本以为自己并不在乎这些风言风语，以前的她也的确做到了这一点，但现在……
人在低谷的时候，就连风声听起来都像是在嘲笑。
当身边人对自己不是生活中的非议就是工作中的议论时，黎薇也不禁开始怀疑她之前的那些成就和自信都是空穴来风，实际上，自己根本就是一事无成。
没有和睦的家庭，也边缘科室做着一份可有可无的工作……
将数据发送给徐明之后，黎薇越来越想不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