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因为还要去现场进一步取证，黎薇不想在林司渺这里耽误太长时间。
“什么事儿？”她一张口就直入主题。
“……”林司渺本来还有些紧张，准备了几句开场白，但是当黎薇这么一问，反而把他给问蒙了，之前想的借口全都忘了，只能回答，“你们支队发生了一起亡人火灾？”
翻了个白眼，黎薇忘了，自己走了之后林司渺不得不接受自己的那一摊子事儿，自然是知道这起火灾的：“是，林高工。林高工有何见教？”
女人略带生疏和不爽的语气让林司渺有些紧张——他还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如果硬要说的话，那就只有在自己当初刚开始追黎薇时才会如此局促。
“见教倒谈不上，”林司渺盯着支队上传在档案系统里的照片卷，他一眼就看出这是黎薇做的，“只是想问问调查情况，如果需要总队帮忙的，我倒也不是不能助你一臂之力。”
“那您可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黎薇拿上车钥匙，给李希澹一个手势之后自己先下楼去开车，“目前火灾原因已经查清了，正在走系统、做案卷，不劳您大驾了！”
“啧！”有些不满地咋舌，林司渺问道，“那就敢问黎高工，现在调查是什么原因？”
“根据目前现场痕迹来看，”黎薇坐在车里远远看到李希澹背着相机跑来，她招了招手，等女孩儿上车之后两人出发去现场，“起火部位已经定位到了阳台，而阳台上北侧顶部衣架受热情况比南侧重，且北侧床铺、墙壁上的燃烧痕迹形成了‘V’型，床铺下存放的物品轻微过火，V型底部也并不落地，起火点的位置应该比较高。
“昨天我们看了尸体，本身老人就比较瘦弱，长时间阴燃导致老人先一氧化碳中毒，在后续的燃烧中倒是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明显的躲避火焰的动作——也和床单上烧失的人形痕迹可以对上。”
“所以你认为起火点在床铺上？”
点点头，停下车之后黎薇打开后备箱，李希澹从里面拉出了勘验箱，两人朝着起火房屋走去：“是的。冬天排除了燃烧蚊香的可能，现在我怀疑是烟头引燃床铺。但烟头这种东西作为引火源的话，很有可能在起火后就已经被大火吞没烧失，找不到引起火灾的那一根烟头。”
“那老人有平时吸烟的习惯么？”林司渺追问——
这就是弱火源火灾在取证上很有难度的原因。很多由弱火源引发的火灾，最后都会因为火源本身已经被烧失而无法找到。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黎薇看了看表，“老人的确抽烟，但抽的并不多。根据目前取到的笔录来看其他人的确能证明老人日常吸烟，但都是别人给他一根他才会抽一根，平时自己不会买烟。但昨天我发现阳台床头柜里有一盒刚拆开、但是只抽了一根的烟盒，我想不明白这是谁给老人的。”
还以为黎薇遇到了什么难题，但林司渺听到这里才发现原来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这和案子关系不大。你今天去现场把证据都采集充足之后，就可以完善案卷，准备进行原因说明了。”
“话虽如此……”黎薇也知道，但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心头留下了一个疑问，“算了，不和你说了，我已经到现场，先挂了。”
“嗯，注意……”
本想嘱咐她注意安全，可话还没说完，这个女人就已经将电话给挂了。
“嘟嘟嘟嘟——”
耳边突然传来了忙音，刚才还带着的笑意瞬间就消失了，林司渺看着刚走进来的人，脸色也不好了起来。
“林高工，这个是……”
“先放这儿吧，我出去一下。”
“可这个是……”
不等人说完话，林司渺就出门了：“我去看个火灾。”
来人站在林司渺的办公室里，看着手中刚刚处长批过的文件——
“由火调处林司渺指导七里河支队完成该案件火灾事故调查”的批示，耸了耸肩：“他虽然没看，但是人已经走了，那就算是……我任务完成了？”
“黎高工，我们这次还来现场还要干什么？”
“上次我们完成了初步勘验，今天把细项勘验和专项勘验完成，刚好，也让你更熟悉一下业务。”
戴上手套，黎薇扶了扶有些歪的头盔：“如果说前两项工作是静态勘验的话，后两项就是动态勘验了。这一步相机和执法记录仪一定要跟上，因为火灾现场一旦进行破坏之后，就无法再还原了，如果这之前我们错过了什么证据，那就是永远错过。”
重重地咽了口唾沫，虽然这种事情之前在学校里的时候就听老师说过无数次，但真的开始办案时，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给我4号牌和标尺。”
“好。”
现场没有什么声音，两个人井然有序地配合着，虽然已经是起火的第二天了，但现场里的烟味儿还是呛鼻。
“咳咳！”李希澹还从没有在一个火灾现场里待过这么长时间，眼看着两人中午都没有吃饭，她提议道，“黎高工？中午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去给咱们买饭吃。”
“好，”黎薇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腰身，“见证人应该也没吃饭吧，你去问问要不要一起带饭，我报销。”
“不用，黎高工，你先坐着歇会儿，我马上回来。”
说完，李希澹就飞了出去——
总算能摘掉口罩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了！
环视着现场，黎薇沉浸其中——她喜欢这种一个人站在现场，然后静静地和它们——灰烬、废墟、烟气、水渍……对话，似乎所有的真相都隐藏在它们背后。
“那包烟……到底是谁给他的呢？”黎薇始终想不明白——
按照证人证言的说法，如果确实是老人从来不买烟，只是家里有人的时候、别人给他一根他才抽的话，就不应该发生这种情况。
她的心里甚至萌生出了一个很邪恶的想法——
兴许真的是有人熟知老人的这个习惯，才故意给了他这包烟？
“嗯？”
就在黎薇这么想的时候，手边被人递上了号牌，她低头一看——
“五号牌”。
“觉得有必要的话，就当证据提取了吧！”林司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黎薇怔了怔，随后双手环抱在胸前，刚才的想法也在看到男人时都烟消云散：
“一般火灾事故调查现场是要有两名火调员，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我不能提取证据，要不然是违反程序么。”
“我不是人？”林司渺挑眉。
“重点抓得很对，”黎薇将手套脱了下来，顺手扔在了勘验箱上面，林司渺叹了口气，将手套叠好放进了箱子里，“林高工怎么劳动大驾过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