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还记得你离开多久了?”穆景煜问道。
“我?”楚云锦眨了眨眼,这才想起早已超过了大婚的日子。
如今邵梓琪与凌王早已大婚了。
她嘴角抿了抿,“看样子,她们已经回京了。”
“嗯。”他点头,“咱们也该回去了。”
“哦。”楚云锦又道,“我还未与武家表哥辞别呢。”
“不必了。”他直言道。
楚云锦挑眉,对上他那冷冰冰的眸子,了然地一动不动。
毕竟自己理亏不是?
不过,穆景煜显然不肯如此轻易地放过她。
这一路上,楚云锦也只能安静地待在马车内,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如此乖顺。
好不容易回京,她的神情也变了。
穆景煜见她神色冷然,眼里带着几分地杀气,他合起手中的书,“当初你不是想要让本王相助?”
“这乃是臣女的家事儿。”她直言道,“臣女会自行解决。”
“好。”穆景煜并未因她的话而气恼,反倒欣然应道。
楚云锦从马车上下来,径自入了府内。
楚老夫人见她回来,便道,“出事了?”
“祖母。”她行至楚老夫人的面前,当即跪下,“师父病故了。”
“果然。”楚老夫人感叹了一声,便道,“快起来说话。”
“是。”楚云锦起身行至楚老夫人的面前,抿了抿唇,“祖母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什么?”楚老夫人一怔。
“知晓孙女到底是谁的女儿?”楚云锦径自问道。
楚老夫人抿了抿唇,“你都知道了?”
“是。”她垂眸应道。
“冤冤相报何时了。”楚老夫人叹气道,“当年的事儿,谁能说明白?”
“祖母知道的是什么?”她又道。
楚老夫人直言道,“你的亲生父亲,病死了,后来我才知道,他在治病的时候遇到了你的亲生母亲,后来又生了你。”
楚老夫人握着她的手,“正巧,钱氏的孩子没了,我便做主,将你换了过来。”
“原来如此。”楚云锦冷笑一声,“祖母,你被他骗了。”
“什么?”楚老夫人一怔,皱眉道,“谁骗我?”
楚云锦当即跪下,便将清澜留下的书信交给了楚老夫人。
当楚老夫人看过之后,惊讶地看向她,“你是说……”
“对,是他杀死了自己的亲大哥。”楚云锦抬眸看向楚老夫人,“祖母,若非是他,孙女也不可能……”
楚云锦还要继续说下去,奈何楚老夫人已经全然听不下去了。
她手中的书信滑落,盯着楚云锦看了许久,“当真是造孽啊。”
“祖母,他为了觊觎母亲,下了如此地毒手。”楚云锦又道,“杀父之仇,孙女不得不报。”
她说罢,朝着楚老夫人叩头,随即便起身往外头去了。
楚大夫人正好前来,撞上了楚云锦。
楚云锦看向楚大夫人,抿了抿唇,便道,“有件事儿,我想告诉母亲。”
楚大夫人一怔,当对上她的双眼,便点头道,“好。”
二人随即去了楚云锦的院子。
“其实,当年母亲的一双儿女都没了。”她直言道。
“什么?”楚大夫人一愣,“你胡说什么?”
楚云锦直言道,“事已至此,我也不想隐瞒你,我并非是您的亲生女儿,我的亲生母亲是清澜,也是乾元国的长公主。”
楚大夫人睁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向她,“你……你……”
“如今的楚侯爷,也并非是我的亲生父亲。”她直言道,“我父亲当年在外游历的时候,遇上劫匪,后受了重伤,幸好被我的母亲清澜所救,二人渐生情愫,后来,楚侯爷找到了我父亲,觊觎我母亲,便暗中设计,杀死了我的父亲,而我的母亲在生下我之后,楚侯爷为了留住我母亲,便将我抢走,后来……”
楚云锦将事情的经过告知了楚大夫人。
而楚大夫人却满脸地错愕。
她不相信,自己的一双儿女早已不在,而且,自己这些年来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了一个外人的身上。
她盯着楚云锦道,“你以为你说的这些,我会相信?”
楚云锦低声道,“难道母亲没有发现,我与你长得一点都不像?”
她的话,让楚大夫人更加地陷入了绝望中。
她手指着楚云锦,“那我的孩子呢?”
“有人知道真相。”楚云锦说着,便道,“只是不知道您敢不敢去印证?”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看我的笑话不成?”楚大夫人道。
楚云锦冷笑一声,“我只是想让您知道,这些年来您很错了人。”
她说罢,又道,“那废弃的院子内,有一个人会告诉您真相。”
楚云锦说罢,便径自越过楚大夫人往前走了。
等她刚出去,便见楚侯爷已经站在那。
不过,见他双眸猩红,满脸地怆然之色,楚云锦大概明白了什么。
造成这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此时此刻,却显得尤为凄凉。
他满脸胡茬,站在她的面前,低声道,“她都记起来了?”
“是。”楚云锦直言道。
“所以,你都知道了?”楚侯爷颤抖着问道。
“嗯。”楚云锦点头。
“你是来找我报仇的?”楚侯爷又道。
“是。”楚云锦眼神坚定。
他突然大笑一声,“我以为她忘记一切,便能够活得长久一些,我逼她回来,也是为了让她能够好好地活着……”
楚大夫人此时走了出来,看着面前近乎于癫狂的楚侯爷,她红着眼眶道,“我的孩子呢?”
“我亲手杀死了。”楚侯爷沉声道。
“你这个疯子!”楚大夫人上前,愤恨地抬起双手要打他。
楚侯爷却一抬手,将她甩了出去。
楚大夫人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上。
他只是看向楚云锦,“不用你动手,待你成亲之后,我自会给你一个了断。”
他说罢,转身便走了。
楚云锦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像是明白了什么。
楚大夫人却坐在地上,放声大笑,直等到过了许久之后,她才回过神来,起身看向楚云锦,“不,你就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楚云锦知晓她一时间无法接受,可是这些年来,想起那个已经死去的真正的楚云锦,她只觉得楚大夫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她蓦然地转身,压根不理会楚大夫人。
楚大夫人呆愣地站在原地,许久之后,便晕倒在了地上。
楚云锦径自回了院子。
次日。
“主子,大夫人疯了。”霜降回道。
楚大夫人抱着一个婴孩的衣裳,披头散发地坐在那。
楚云柔走近,轻声唤道,“母亲,您这是怎么了?”
“女儿,我的女儿。”楚大夫人仰头看向楚云柔,“母亲错了。”
楚云柔轻轻地抱着楚大夫人,“母亲,女儿会一直陪着您。”
“母亲错了。”楚大夫人抱着楚云柔,只是重复着这句话。
穆景煜回京之后,与楚云锦的婚期定在了一月之后。
而自那日之后,楚侯爷便再未出现过。
楚老夫人的精神也变得不济,不过却因楚云锦要大婚,她要亲自操办,反倒变得忙碌起来。
凌王与邵梓琪大婚已经是两个月之前的事儿了。
楚云锦再见邵梓琪的时候,她已经是凌王妃了。
灵霁公主也得知了如今乾元的事儿,她握紧楚云锦的手,唤了一声“表姐。”
楚云锦笑了笑,“这可使不得。”
“是呢,该唤皇嫂。”她说道。
楚云锦捏了捏她的脸颊,“你的心结也算是打开了。”
灵霁一直担心的便是两国交战,她势必是要回去的,可如今,倒也不必担心。
她自然是放心下来。
楚云茉与李琅的婚期也要定了下来。
不曾想到,半月之后,林太傅带着公子林锡登门提亲,求娶的竟然是楚云熙。
楚云熙差点没有惊掉下巴,直等到林太傅离去之后,她还没有回过神来。
楚云茉在一旁打趣她,她好半天才开口,“我需要静静。”
楚云茉知晓她的性子,便也没有继续揶揄。
楚云茉看着楚云锦,“大姐姐,大伯母到时候该如何?”
“见机行事吧。”楚云锦说道。
“嗯。”楚云茉点头。
大婚当日,楚大夫人竟然恢复了神志,她亲自送楚云锦出嫁。
待目送着她离开之后,又变得疯言疯语。
景王府。
礼成之后,楚云锦端坐在锦榻上,一侧坐着的乃是穆景煜。
她抬眸看向他,二人四目相对,不知为何,楚云锦的内心很是紧张。
往事历历在目,她似乎忘记了自己曾经的模样儿,她抿了抿唇,还不等她开口,穆景煜已经欺身而上……
次日。
楚云锦醒来之后,抬眸看向四周,并未瞧见穆景煜。
霜降轻声唤道,“王妃,该入宫给请安了。”
“好。”楚云锦起身,前去洗漱。
穆景煜正好回来,脸上带着浅浅地笑容,“明日归宁,后日再入宫。”
“好。”楚云锦一愣,倒也没有多问。
不知为何,她总是忍不住地想起昨夜的事儿来,显得有些不自在。
穆景煜却坐在她的对面,“在想什么?”
“没什么。”楚云锦只是觉得自己怎会扭捏起来?
她从可不是这般性子。
越想越觉得自己越发地不想从前。
她抬眸正好对上穆景煜的双眼,见他满眼地笑意,她挑眉,“王爷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无人的时候,唤我夫君便是。”穆景煜凑近,“昨夜唤的不是挺好?”
楚云锦的脸上微红,却突然狡黠一笑,“好啊,夫君。”
她说着,突然起身,便往外头去了。
穆景煜笑意更深,随即便正襟危坐。
过了一会,不见楚云锦回来,他才起身往外头去。
楚云锦正坐在廊檐下,盯着远处,不知在想什么?
“可是还有什么要解决的?”穆景煜问道。
“王爷当初为何救我?”她问道。
“缘分。”他直言道。
“是吗?”楚云锦仰头看向他,“即便如此,也不必真的要以身相许吧?”
“眼下后悔也晚了。”穆景煜笑着道。
楚云锦笑了笑,她深知,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可是,自己当初又是如何死的呢?
她不知为何,总觉得穆景煜瞒着她些什么?
归宁之日。
穆景煜亲自陪着她前去。
楚侯府内。
楚侯爷亲自恭迎,楚老夫人特意留下了穆景煜。
楚云锦去了一趟废弃的宅子。
不过她再未瞧见那人,看来那人不会再出现了。
楚云锦回来之后,穆景煜已经在等着她。
二人在楚侯府内用过晚饭之后便离开。
楚云茉等人在面对景王的时候,还是不自在,故而,几人并未说几句话。
半月后。
楚侯爷暴毙。
楚大夫人因伤心过度,病倒了。
陈姨娘再次有喜,却在临盆的时候,难产而死。
二老爷因此一蹶不振,最后抱着陈姨娘的牌位出家去了。
如今的楚侯府便交给三夫人搭理。
楚老夫人也闭门谢客,整日在待在佛堂内。
李琅与楚云茉成亲,紧接着楚云熙也出嫁了。
楚云柔却陪着楚大夫人去了别院。
楚云莹则是带着楚云落离开了京城,去了岳秋兰那,只管着打理各处的商铺,无心旁的。
一年之后。
李琅找到了证据,替自己的父亲沉冤得雪,一切的始作俑者乃是李家为了销毁贪污的账本,才害死了自己的父亲。
而李氏一族,被彻底地清算,李琅与李氏分家,彻底地自立门户。
同年。
大皇子被册封为太子,而景王则是请皇上下旨,带着楚云锦前往边关,自此再未回京。
边关。
楚云锦正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而对面,同样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
穆景煜站在她的身旁,淡淡道,“可是想家了?”
“嗯。”楚云锦点头。
穆景煜牵着她的手,“不如……”
楚云锦扭头看向他,“不如什么?”
“书信一封如何?”穆景煜低声道。
楚云锦灿然一笑,她当然清楚,他是不会让她再踏足乾元半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