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祝夏跟宋成煜发生龃龉,独自去伦敦,遇到了筹备开酒吧的游风。
游风是华人,伦敦的old mone,普通话流利,两人商谈半小时,一拍即合合伙创业。
酒吧是英国的重要社交场所。他们在繁华商业街的十字路口开了间中西fusion酒吧。
两位华人开的酒吧生意渐渐火热,小有名气。
祝夏有空就在酒吧吉他弹唱,中文歌和英文歌换着来。
万圣节前两天,她演奏完一首英文歌,把吉他放下,走到吧台问游风:“今天是有人包场了吗?”
游风斜眼瞧她,“你不知道?”
“知道我就不会问你了。”祝夏在吧台前落座。
游风把调配好的鸡尾酒递给她,朝左前方抬了抬下巴,懒洋洋道:
“澳城太子爷包场欢迎某个神秘人物,来的都是权威显贵的少爷公主。”
澳城太子爷,游风的同学,祝夏认识还跟他有过节。
她耸耸肩,浅啜一口酒,扭头往游风指的方向探究。
酒吧内部陈设和装饰格调含蓄,低调优雅,旋转彩灯的光芒不时扫过身穿奢贵牌子衣服的男男女女。
他们众星捧月的主儿是……
祝夏定睛望去,第一次见到了贺连洲。
年轻人穿着黑色冲锋衣,松弛坐在皮质沙发上,挺拔又出众的身形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斑驳光影洒了他一身,旋转流动,浮浪一样。
祝夏就在这瞬间瞧清了他的模样。五官俊朗清隽,神色晦暗不明,似神秘莫测的深海。
他斜对面是一位精致优雅的英国女生,金色波浪卷发,黑色深V长裙搭配英伦帽。她颧骨上泛出清浅的红晕,脸色微醺,试图跟他说话,还没靠近,就被其他男人笑嘻嘻地拦截。
贺连洲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去后面抽支烟。”游风的声音响起。
祝夏转回头:“嗯。”
她进吧台内,准备研究研究如何调配酒。
正专心致志,冷白修长的手指搭在吧台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
祝夏缓缓抬头,意外地与贺连洲疏冷的目光相撞。
她对长得好看的人从不吝啬欣赏,一张英俊得极有侵略性的脸庞出现在面前,她泰然处之,问对方需要什么。
“巧克力。”
他说英文是英国腔,发音清晰,低醇清冽,属于英国上流社会的标准口音。
来酒馆要巧克力,真是个怪人。
但祝夏正巧有,她用英文说了声稍等,摸索出在干粮店买的一小纸袋巧克力递给他。
贺连洲要付钱,祝夏却迟迟没有说价格,她将新调制的酒推到他面前。
“帮我们做个新品测试,巧克力就免费送你了。”
贺连洲幽深的目光定格在她脸上,似探究,似打量,携着一种穿透人心的洞察力。
祝夏不卑不亢地跟他对视,还稍稍歪了歪脑袋,唇角漾起一抹笑意,以表对顾客的友好。
彼时的祝夏看着眼神毫无温度的贺连洲,完全想不到后来她会跟他在无数个寂静漆黑的夜晚赤裸相缠。
他让她知道,原来灵魂冰冷的人,身体也可以是滚烫的。
沉默半晌,手机铃声响起,她得走了。
“店里活动,不参与也没关系。”
祝夏夺回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语速极快地告诉他价格。
动作行云流水,态度转变之快。
贺连洲付款大方,小费也给得多。
祝夏跟财主说,下次来给你打折。她拿包,走之前冲游风喊一声:
“疯子,我走了!”
游风掐灭烟头,掀开帘子出来,只见她离开的背影和吧台叠放的几张英镑钞票。背景图案是伦敦的金融城。
初遇匆匆而过,仅仅是一面之缘的萍水路人。
真正让他们相识的是半个月后的一场风雪。
伦敦的冬,冷的深沉。雪像烟一样轻,如银一般白,纷纷扬扬从天空飘下来。
凌晨三点,酒吧里的客人走光,独留的祝夏拿热毛巾擦干手指,起身离开吧台去关门。
她尚未走到门口,五位身形魁梧的外国男子一个接一个从外走进。
走在最前头的浓眉男子祝夏见过,是附近出了名的劣迹混混。
混子哪国都有。
她不慌不忙,问:“点酒吗?”
他们点了五种酒,祝夏说:“好,请稍等。”
五名男子双手插兜,眼睛锐利地环顾四周,最终寻了个宽敞的位置坐下。
祝夏制酒制到一半,门口又走进一个颀长身影,她以为是混混的朋友,哪曾想会看见贺连洲。
外面明明风雪交加,他身上却没有沾到半点雪水,依然笔挺矜贵。
许是天气的原因,祝夏觉得他清隽淡漠的气质比先前更具霜冷寒意。
贺连洲看向祝夏,薄唇轻启,口吻跟步履一样从容。
他点了一杯烈性酒伏特加。
祝夏愕然一瞬,语气如常:“请先坐。”
贺连洲颔首,他落座的位置在五名男子和祝夏之间。
祝夏相当镇定,有条不紊地按流程上酒。
室内寂静得只剩冰块碰撞和液体流动的声音。
时间点滴流逝,祝夏拿盘子端酒走过去。
逢时,坐着的五名男子有两人起身,不善地走向贺连洲,跟她擦肩而过。
祝夏低头将酒一杯杯拿出来,身后贺连洲的方向传来打斗的响声,她恍若未闻。
直到大剌剌坐着的男子面露凶恶,握拳狠戾砸在桌面,砰一声巨响。
下一秒,他脆弱的脖颈贴上冰冷的刀器。
“都别动。”祝夏的英语发音仍旧标准。
众人望去。
发现她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不动声色抵在男子颈上。
室内霎时寂静如古墓。
室外一簇簇雪花从空中翻滚而下,簌簌作响,犹如催命的音符。
祝夏指尖往下压,刀刃精准卡在颈动脉上,声音轻柔:“我不怕死,你怕吗?”
男子身体石化般僵硬,战战兢兢地叫她手下留情。
祝夏抬起眼敛,迅速地观察四周情况,方才找贺连洲麻烦的两个彪壮男子已经躺在地上,抱着膝盖哀嚎痛叫。
贺连洲瞥她一眼,若无其事地走近,在她旁边的位置落座。随后,气定神闲地端起桌上酒,慢条斯理地品酒。
他不看戏,也不参与,似个透明人。
但他浑身散发的锋芒和强大气场,又让人无法忽视。
高位者是把双刃剑,令人畏惧,亦令人心安。
祝夏收敛视线,跟五人之中的头头谈判。
“活着自行离开这里,或让警察替你收尸。”
“选一个。”
进门伊始,她就一直在留意五人的关系,其他四人明显恐惧刀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