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夏耷拉眼皮,慢悠悠地给李柏泽发消息。
李柏泽:「查过其他人了,目前就郑天佑最有可能是你要找的人。商家真的不能查吗?」
李柏泽:「我之前也查过不少世家大族。」
祝夏:「不能。」
祝夏:「商家不是普通的世家大族。商家现在当家作主的人是商乔,也就是商洵的双胞胎姐姐。商乔做事比商洵谨慎。」
不止李柏泽想不到会查到商家,祝夏也没料到。
她只是想找到算命先生,澄清挡灾避煞、化险为夷的荒谬言论。
哪成想会那么麻烦。
香江玄学大佬,果然名不虚传。
祝夏陷入沉思。
“哮喘病人是不能接触有毛的东西,不管是毛衣还是毛玩具都不能碰。”
苏微雯神色凝重,咬着牙齿说。
“不要让她进食生冷的食品,有时间让她做适量的运动。我跟你说多少遍了,你哪次记住了?”
祝夏撩撩眼皮看向苏微雯,颇感意外。
除去干饭,苏微雯向来温雅,很少见她生气。
苏微雯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惊吓到他们了,朝他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后,边打电话边起身往外面走。
祝夏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肖纪谚习以为常,还有心思问祝夏:“一个人神智不清,胡乱说话是不是有精神病?”
祝夏收敛视线,缓声述说:“很难说,病人的内科出现问题,例如血糖低、氧饱和量低,或着是电解质有问题,也可能会有神智不清的情况。”
她信手拈来的回答让肖纪谚略显诧异。
人与人之间来往最重要的是懂分寸,祝夏没有询问苏微雯的私事,亦没有跟肖纪谚解释为何她一个外科医生会懂内科。
下午三点,阳光透过窗帘洒落进办公室,照亮空中漂浮的尘埃。
没有门诊,祝夏得空研究病人的手术方案。
敲门声响起,胡茜欣走进来,姿态恭敬不拘谨。
说是苏微雯临时有事请假离开医院,七号病房的病人抽筋个不停叫她帮忙去看。
祝夏之前处理过一次,对这个病人情况也了解,即刻赶去病房。
一进病房就看见黎家逸用医疗布料塞住病人的嘴巴,他的右手上有一道牙印,显然是被病人咬出血了。
“祝医生!”
祝夏皱眉,极步过去从黎家逸手中接过患者。
她将缠有纱布的压舌板置于患者的上下牙齿之间,调整卧姿、确保口腔有无异物……她的动作有条不紊,没多久,患者停止抽搐。
胡茜欣负责后续跟进,祝夏叫黎家逸到走廊安静的一块区域,先关心一句:
“手怎么样?”
“还能拿手术刀,不是很疼。”黎家逸笑得没心没肺,甚至还有些喜悦。
他等着祝夏夸他及时稳住了病人。
然而,祝夏面容沉静,嗓音平缓,不留余地地把他做错的地方指出来。
“抽筋的病人随时会呕吐,如果你用东西塞住他的嘴巴,他的呕吐物会倒流,轻则引起肺炎,严重的会令他没命。”
黎家逸在笑容瞬间僵硬,一点也笑不出来。
“还有你把手让他咬,如果他有传染病,你已经出事了。”
黎家逸脑袋低下来:“这些我都知道,就是……就是情况比较紧急,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是一时不小心而已,用得着这么严肃吗?
祝夏没办法面面俱到去管实习医生,说完后就叫他去包扎处理下伤口。
傍晚,祝夏按时离开医院回家。
自那晚贺连洲生气,她把他的联系方式拉黑删除后,两个人之间再没了联系。
除去几个梦。梦里祝夏坐在贺连洲腿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他手掌扣住她后脑勺,薄唇压着她的唇瓣,撬开唇齿,舌尖抵入,占领着她。舌尖宋成煜低着头,手肘抵着膝盖,手中转着手机,在想事情,挺疲惫的样子。
窗帘厚重,是全拉上的,特别暗,只有门口那一点亮光照到他脚边的位置。
也照在祝夏的脚边。
她站在他的面前。
宋成煜知道来的是她,但依旧低着头,始终沉在自己的思绪里,旁的也只多说一句:“你回来干嘛?”“你愿意看我吗?”
宋成煜不愿意。“你愿意看我吗?”
宋成煜不愿意。“你愿意看我吗?”
宋成煜不愿意。“你愿意看我吗?”
宋成煜不愿意。
“你愿意看我吗?”
宋成煜不愿意。
他略带疲态的嗓音就说明了他对她的力不从心,说明了母亲去世对他的影响有多大。
祝夏静了一会儿,慢慢地屈下膝盖。
左膝盖先缓慢着地,后是右膝盖,双膝贴着松软的地毯,手也覆上他的手,覆上他手握佛珠的手。因为他一直不看她。
轻身说:“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忘恩负义,不知好歹。”
宋成煜无声地将手抽开。
祝夏继续握着,声音起颤:“都是因为我。”
一边听着他的呼吸,一边继续说:“因为我想离开宋家这件事,她想阻止我,才会出事,我负全责。”
宋成煜稍微有点动作,祝夏就握紧他的手,生怕他走,嗓音发涩说:“宋成煜,你别这样。”
他不说话。
而祝夏长久地凝视他。
卧室那般灰暗,那般寂静,良久,他将手从她底下抽开,终于愿意抚她的脸,用拇指抚开她眼角的湿气,她因此仰头看他,两人一上一下,一个默敛一个卑微,影子交叠在一块,呼吸交合在一起,她小心而谨慎。
她的眼睛慢慢发红,宋成煜一言不发地把她的额头抵向自己的额头,指拇慢慢摁到她嘴角,两人都闭着眼,她紧紧握着他膝盖上的另一只手。
彼此的额头短暂分离,他仿佛完成长久的沉思,盯着她的眼睛。
“答应我,你不会离开。”
“永远。”
他握着她的手有点疼,祝夏听到自己的声音,她哽咽说:“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情绪上的低迷,面临一种狡猾的处境,处于两难的境地,
祝夏已经说不出话,身子都是抖着的。
在我心里没有人比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