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颜让秘书通知司机十分钟后到公司楼下接她去参加一个会议,她去洗手间里简单补了一下妆,回到办公室拿上文件就出去了。等她下到楼下的时候,司机已经在等她了。
这个司机是她自从担任副总裁开始就一直是她的专职司机,叫秦国忠,已经45岁了,是公司的老员工了,之前他一直是自已丈夫的专职司机,丈夫无心事业后,便安排做了她的专职司机,每天负责接送她进出。这个司机的技术是没得说了,这几年里,连一个红灯都没有闯过,也没有任何一个的违章违例,每天的车厢也保持得相当的整洁干净,作为司机来说,绝对称职,而且胜人一筹。
今天参加的是一个以政府为主导的S市企业领导人会议,这种会议,郭正年早已经不再参加,这些年都是由王雪颜代表企业参与各种类型会议。其实这种类型的会议都很枯燥,王雪颜也不想去参与,但没办法,很多事情不是她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的,身不由已是她经常由衷发出的感叹。
三个小时的会议,然后又是一个行业协会的聚餐,等到这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时间也到了晚上的八点多了,当她坐上车后,问道:“秦师傅,你吃过饭了没有?”
“我已经吃过了,王总。现在我们是回家吗?”秦国忠问道。
“嗯!回家吧!幸苦你了,一等就是五六个小时。”
“这有啥幸苦的呢!就是无聊了点,呵呵!”说完,扭动方向盘,启动车子。
王雪颜也许是累了,没几分钟,便坐在后排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在睡梦中被司机叫醒过来,她睡眼朦胧问道:“这么快回到了?”
“不,不是,王总,还没有回到呢!我碰别人的车了,不,是别人碰我车了。”
她睁开眼睛定神一看,车外围着四个人,乍一看,个个牛高马大,凶神恶煞的,而且每个人身上都有纹身,脖子上挂着根手指大小的金链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几个货不是什么善茬。
“怎么回事?他们围着我们是想干嘛?”这阵势,就好像要把车里的人生吞了一样,哪怕王雪颜在商场上久经风浪,看到这样的阵势,也不禁微微打了一个冷颤。
“王总,我已经下车跟他们理论过了,是他们抢线爬头,而且我看他们还是故意往我们车上蹭的,我们的车给他们逼停了以后,后面又有一辆车堵了上来,我们的车现在根本动都动不了。还,还说......”秦国忠似乎有所顾忌,说话吞吐不定的。
“还说什么?是他们要钱吗?如果要钱,就给他们是了,没必要跟这些混社会的人纠葛。”她想着无论谁对谁错,出点钱尽快解决事情,她没多大所谓,作为一个S市知名企业的领导,出点钱比见报或者报警要好多了。
“可他们要你下车去解决啊!我刚才看到这阵势,也是这么说的,但他们就是不肯,一定要你下车去,都不知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王雪颜一愣,心想要我下车干嘛呢!?难不成他们要抢劫?也不像啊!这里虽然不是人流密集,但也是在市区里啊,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吧!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下车了。
看到王雪颜走下车来,对面一个嘴里叼着一根香烟的粗壮男人,指着她问道:“你就是王雪颜?”口气嚣张,肢体动作浮夸,典型的社会人。
听到对方指名点姓的,她的心“怦”地跳了一下,对方这班人既然知道自已的名字,而且指定要自已下车来面谈,肯定是故意将他们截下的。她的脑海里在飞速地转动着,寻思着自已最近是不是不小心得罪了什么社会上的混混,或者其他什么人,毕竟,自已在商场上一年到头接触那么多的人,有些不经意的得罪或许连自已也没有发觉到。
“我就是王雪颜,几位是特意来找我的吗?”心里不管怎么乱,凭她的临场应急的经验和心理素质,这种淡定她还是足够的。
“既然你是王雪颜,那我们就没有找错人了,臭娘们,好大的架子,害哥几个在外面等你半天啊!”那个叼烟的粗壮男人似乎是几个人中的头头。
对于这张口就来的脏话,王雪颜尤其反感,甚至是恶心,这些人拿着恶俗当场面,自以为有多了不起,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嘴巴放干净点,别拿粗口当有趣,这让人恶心。”对于这种人,她觉得没必要示弱或者留有什么情面的东西。
叼烟的粗壮男人将烟头一扔,五官扭曲在一起,凶狠狠地怒骂道:“好你个小婊子,看来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啰!”
“大哥,今天就把这娘们教训教训,让她知道我们不是吃素的。”叼烟男人左边一个金毛等着一对牛眼般大小的眼睛,指着王雪颜发狠地说。
“一个个嘴巴跟潲水桶一样,臭不可闻,你们想怎么样?”她的口气一点也没有软,但是心里已经开始有点害怕了,这样的阵势,她倒真是第一次见到,心里一直在发怵,尤其是看到对面这几个彪型大汉开始向他走近的时候。
“有人托我警告一下你这个臭娘们,让你小心点说话,别他娘的自装什么清高。”叼烟的男子边走边说道。
“你们别再过来,否则我报警了。”她连忙拿出手机,佯装要打电话报警的样子。
“我操,你还敢报警,好,你报,我等你报警。”王雪颜的举动似乎完全激怒了他们,看他们的样子,压根就不怕她报警。
这一下王雪颜没辙了,他唯一想到的就是报警,但现在对方居然说不怕她报警,她一时之间,变得手足无措。
最左边那个壮汉往地上吐了一口痰,骂骂咧咧道:“操,还没有见过什么人敢在咱哥几个面前说报警的,这臭婊子长得不懒,一会几位爷好好招呼招呼你,让你爽一爽,嘿嘿!”说完,一脸恶心的淫邪笑容爬上他那皮球一般的大脸上,旁边的另外三人也跟着放肆地笑了起来。
王雪颜此时已经害怕到极点了,手脚已经发凉,身体在轻轻地颤抖着。司机秦国忠见势不妙,从驾驶位上冲了出来,拦在王雪颜和那帮混混的中间,有点发抖的声音大喝一声:“你们想干什么?”
“哟,这哥们还想做护花使者呢!哥几个,先弄死这不知死活的玩意。”叼烟的男人用他阴狠的目光瞪着秦国忠,嘴巴在上下搅动着,彰显着自已的凶狠与霸道。
三个手下一听,立马冲上去,抡起拳头对准秦国忠就是一顿暴打,本来就不是很健壮的秦国忠,没几拳就被打趴在地上,三人更加来劲,拳脚相加,打得秦国忠趴在地上痛苦地直喊救命,不够两分钟,他已经被打得周身伤痕,鼻青脸肿,地上还流有一摊血迹。
王雪颜彻底蒙了,她感觉到自已今天晚上可能逃不出这几个人的魔掌了,想着自已有可能遭到这几个侮辱,她的眼泪控制不住簌簌流了下来。
看到秦国忠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这几个人似乎更加来劲,一起张狂地大笑起来。
“哼,什么玩意,充什么汉子,一点也不经打,废物,呸。”其中一人朝着地上的秦国忠吐了一口口水。
“臭娘们,轮到你了,今天要教训你一下,让你知道乱说话的后果。”四个混混一脸邪笑朝着王雪颜走了过来。
已经惊慌到束手无策的她只有一步步地往后退着,双目中流露出绝望的神色,简直想死的心都有。
“喂!110吗?我要报警,有四个混混想强奸一位女士,快点派警察过来啊,我在哪?哦!我现在正在云山中路,诶,碧海花园外围这条路,哦,对对对,你们这里有摄像头啊?诶,没错没错,是,是六个人,哦不,是七个人,你把摄像头往地上调一下,哦对,还躺着一个,地上躺着的那个已经给四个混混打死了,你们快点叫警察过来啊!还有救护车,快点,要不他们跑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被这个声音吸引过去了,只见一个板寸头,下巴长满胡须渣子,上身T恤,下面一天及膝短裤,脚蹬一双白色帆布鞋,正靠在最后面那辆车的尾部,拿着手机像是正在报警。
四个雕龙画凤的壮汉,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青年人,他们面面相觑,听到他说的话,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报警了,如果没有那还好,如果真是报警了,像他说的那样,自已四个人已经被警察的监控看得一清二楚了,最要命的是,地上躺着那个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死掉了,如果死掉了,那他们就变成了杀人犯了。
王雪颜也看到了他,这无疑就是她的救星一般,再认真看了一下,认出了原来是前段时间在长角村见到那个青年乡下人,他的形象看上去还是那么颓废、慵懒,一脸轻松地靠着车尾打着电话。
她快步向他靠近,一直走到他的身侧站住。
“小姐,你别怕,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来了,一般出警时间都是10分钟以内的,放心好了。”他伸出手一把将她拉倒自已的身后。
“操,你算什么东西?以为打个假电话就可以把老子吓到了,爷几个先把你撂倒了再收拾那臭娘们。”从发愣中清醒过来的叼烟汉子龇着牙齿,阴阳怪气地说。
“来吧!你看看那摄像头的红点在对着我们闪呢!说明我们现在一举一动都在110报案中心的控制室里录制着。”他一脸的无所谓,仿佛对面站着的是他的老友一般。
四个壮汉一听,心里都不免发怵起来,忍不住一齐向路灯杆上的摄像头看去,他们出来混社会,早就听说过在道路上有交警和刑警两种摄像头了,但一般老百姓谁也不知道哪个是交警或刑警的监控,他们一齐望向的这个摄像头,确实是有个红点在一闪一闪的,这一下,他们就更心虚了,四个大眼瞪小眼,心里开始慌了。
他们混社会的平时喜欢在别人面前吹牛逼,说自已怎么怎么不怕死,怎么仗义,怎么威武,但真正面临生死关头的时候,最先耸的就是他们。杀人罪不是开玩笑的,他们每一个人都自问还承担不起,他们不敢赌对面这个颓废的青年人是否真的报了警,如果赌输的话,那他们就要贴上下半生的光阴,这一点也不划算。
乡下人安慰王雪颜道:“别怕,这些人已经进入110的监控中心了。”他的淡定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认为警察在几分钟之内就要到来了。
“山水有相逢,相好的,以后一定百倍还给你,还有你,臭娘们,以后说话给我小心点,下次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为首的混混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道。
“别给我扯淡,最看不起的就是你们这些耸玩意了,一天到晚欺善怕恶,有种给我等几分钟再走。”他的目光突然变的像一座冰山那样冰冷,直射对方四人的身上。
四个牛高马大的壮汉看到他的目光,身体不自觉地打了一个战栗,他们感觉这种目光就像来自于地狱的死神一样,似乎可以随时要了他们的小命,令人感到恐惧。
他们确实没有种再待下去了,二话不说,四个人分两部车“呼哧”一声,一前一后离开了现场。
站在乡下人身边的王雪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还残留着惊慌害怕的泪痕,她用惊魂未定的声音向着这个救了她的乡下人说了声:“谢谢你救了我们。”
乡下人似乎发觉到了她还处在惊慌里,温言安慰道:“没事了,人已经走了。而且,也不用谢,我是碰巧路过罢了。”
“我的司机好像受了很重的伤,这救护车怎么还没有来啊!”她的惊慌渐渐消去,换上了一脸的焦急之色。
“我可没有报警和叫救护车,你报警和叫救护车了吗?”
“什么?那你刚才不是......”她所指的是刚才乡下人在打的电话。
“那是假的,那几个混混还有警察啊?再说了,报警的话你就要去公安局落口供,一不小心给那些媒体知道了,你这个企业高层明天就上S市头条了,难道你想这样吗?”他不管她听进去了多少,径自往秦国忠躺着的地方走去。
“可是,可是如果他们刚才猜出来是假的报警,那我们不就......”她心里想着:这个乡下人的胆子也太大了。
“不就什么?那班货就会吹牛逼的,如果你一开始就报警的话,他们早走了。”他检查了一下秦国忠的伤势,发觉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皮外伤罢了。
“他没什么事,只是皮外伤,把他扶到车上去吧!我送你们到医院去。”他一边说一边将秦国忠扶起来。
“我以为你真的报了警,刚才你说的那么像真的。”
“我来到的时候,这哥们已经被打趴下了,报不报警其实已经没有太大区别,再说了,我估计你也不想明天上新闻头条。对了,你得罪谁了?那几个货临走的时候好像说是受人之托来警告你的。”他一边将秦国忠抱进后排座位上,一边说道。
“我真没想到得罪谁了,平时接触各行各业的人都有,我是不是说错话得罪人了我自已都不清楚。”提起这个问题,她自已也是一头雾水的。
“走,上车,我送你们到医院去。”他拍怕车顶说。
两人坐进车里,乡下人刚要启动车子,突然,他的目光定在了后视镜上,眉头紧皱地对着后视镜一阵仔细的观察,然后伸出右手在方向盘的下方鼓捣了一下,最后目光又移到了车顶。
看着他奇怪的举止,王雪颜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刚要张口询问,乡下人立马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示意她下车。
两人下车来后,乡下人走到她的身边,将她拉到一边,神色有点凝重地问:“你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王雪颜困惑道:“我真不知道自已得罪过什么人,我刚才不是说了嘛!怎么了?”
看着她脸上的困惑的神色,乡下人略一思索,沉声问:“你的车是你买的吗?”
“这车不是我买的,是我当时升为副总裁时,我公公给我买的,怎么了?”她诧异问道。
“司机呢?这司机跟你多久了?”他没有回答她的话,继续追问王雪颜。
“司机跟我有三年的多了,以前是我丈夫的司机,我升副总裁后公公就派他做了我的司机。究竟怎么回事?你问这些问题干什么?”她不知道这个乡下人问她这些问题的目的,按照她平时的行事作风,对着一个不是很熟悉的人,她是不可能回答这么多私人问题的,但考虑到刚才这个乡下人救了她,而且她观察对方也不存在怀有不良目的,所以就一一回答了。
乡下人用牙齿咬了一下嘴唇,慎重说道:“我刚才在你车上的后视镜里发现上面有个针孔摄像头,整车还装有隐藏式的录音设备,在方向盘的下方,我还发现一条线路,连接的是一个类似于电脑硬盘的数据盒,我猜测只要这辆车一启动,摄像头和录音设备就会同时启动。我怀疑你这几年来一直被人监控着。起码在你车内,你的一举一动已经遭到别人的监控了。”
王雪颜听完以后,脑海里如同雷电般轰鸣,一时间,她感觉自已的后背发凉,如鬼魅伫立在自已的身后一般,阴森恐怖。她没有想到,自已在这些年里,居然一直被人监视着自已的一举一动,最信任的公公或许就是监控自已的人,那个跟随自已三年的司机也有可能是监控自已的人,还有自已久未露面的丈夫,也有可能是......
她彻底地愤怒了,这种侵犯别人隐私的行为,尤其可耻和卑劣,想到自已所有的举动都在别人眼中毫无隐私可说,那一团按抑不住的怒火如同火山爆发一般,恨不得立刻找到那个监控她的人,狠狠地给他(她)一巴掌,甚至踹他(她)两脚,以解心头之恨。
她感觉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人值得相信的了,她的脑海里努力回想着过去三年多的时间里,有没有在这个车里说过一些不该说的话,做过一些不该做的事,但此时的她脑子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完全理不出一点的思绪。
“这个车是我公公给我买的,司机也是他的安排,就是说,极大可能是我公公在监控这我了?!”她神情哀怨,一丝绝望的异色在她眼中闪过。
“不管是谁,但你这个司机肯定是知道有这些东西的,所以,你要想想怎么处理这个事了。”他不置可否,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乡下人呼出长长的一口气,说道:“走吧!不管这个司机是什么样的人,起码他为了你受伤了,现在还在昏迷,我们把他送医院去吧!记住,一会在车上不要说话。”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两人一路无话,安排完秦国忠接受治疗后,时间已经到了十点多了,两人缓步走在医院的走廊上,一直走到外面的一个空地上,王雪颜才抬头问道:“对了,你怎么来市区了?”
“我来市区已经两三天了,我妈病了,就在这个医院。”他淡淡一笑,指着身后的住院大楼说道。
“啊!原来是伯母病了,什么病?严重吗?或许我应该去看看她。”
“老毛病了,住几天医院做些简单治疗就可以了,这么晚应该已经睡了,改天吧!谢谢。”
王雪颜叹了一口气:“要说谢,也应该我说啊!”
停了一下,接着问道:“你,你怎么称呼?抱歉,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她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表情。
“我姓叶,叫叶劲锋。”他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