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
林睿搓搓手，先看了看赵陌白。又看向辛晚，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游移，大脑显然宕机，但最终都归于理解的表情，连连点点头。
“啊……这……既然是辛小姐的男朋友，自然也是我男朋友啊不是，我是说，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这句话说得有点倒牙，“你们进来吧。”
赵陌白原本挺大的一双眼，眯着弯成了月牙，一面说着客套话往里进，一面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林叶家的布局。
林睿家的位置有些出乎赵陌白的预料。
在他的印象中，这样成功的企业家，基本都会选择一个十分高档的别墅小区。人口密度小，绿化面积大，住得舒适。
可是林睿却反其道而行之，虽然这个小区楼盘算得上高档。但是一栋楼二三十层，根据户型不同，两三四户人家共用一个电梯。
户型面积很大，统共一百四五十平，对于他的财力来说，不算展现得淋漓尽致，却也因此多了几分烟火气。
李悠迎了出来，一见到辛晚就热情地握住她的手不放，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两个女人一面说着话一面往里进，落在后面的赵陌白趁机套近乎：“也没提前跟您打个招呼我就跟来了，给林老板添麻烦了。”
身份的转变让林睿放下了一半的戒备，闻言自然出声否认，“你说的哪里的话，而且只要我老婆开心，我也开心，我能有今天的成绩，完全要感谢我的老婆。”
李悠虽然已经不再年轻，可是气质非凡，听到丈夫对自己的夸赞，只是嗔怪地回头瞪他一眼，夫妻恩爱不似作伪。
绕过玄厅才是会客厅，绕过立柱的遮挡，沙发上的人影显露，赵陌白只是余光扫见，大脑里就不由自主地“叮”了一声。
有没有人能来告诉他，当一个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出现在他面前，他到底是应该先怀疑是自己脑子进水了，还是先怀疑自己眼睛花了？
毕竟在几个小时之前，两个人在电话里还针尖对麦芒。他理解孙柔一向不赞同他将调查网铺得这么开，也不曾有什么意见，可是为什么一个应该在局里忙碌的人此时此刻却会出现在这？
李悠介绍道：“我今早出门买菜的时候碰上了小偷，多亏了这位女警察，帮我拿回了钱包。”
赵陌白没有灵魂地夸赞一句：“啊，原来您还亲自买菜啊。”
“钱倒是小事，但是照片里有我女儿刚生下来时候的照片。”说到这里，李悠的语气哽咽起来，林睿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拍拍妻子的背安慰。
“我想感谢孙警官，于是正好请她来家里吃饭……你们都是警察，应该也有些话聊，我的做法也不算不他太礼貌吧。”
赵陌白跟孙柔四目相对。
又不约而同地分开。
赵陌白：“当然了，我们是同事。”
李悠更加惊喜：“那我们几个真是太有缘了。”
到底是富豪人家，李悠早晨出去买菜更像是一种休闲活动，拎回来的两袋菜叶子，随手就给了保姆，也并不真的下厨。保姆又不知道从哪取出更加丰富的食材在厨房里忙碌，其余人就围坐在客厅，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李悠只是喜欢热闹的氛围，但并不擅长主动挑起话题，都是赵陌白跟孙柔在说。
赵陌白在问，孙柔在回答，虽并不涉及到具体的内容，但赵陌白也能听懂其中的进度。
孙柔很快就破获了年前的案子，从确定嫌疑人到抓捕完成得十分漂亮，据说局长都已经准备再给她请功了。
赵陌白连连点头，笑容灿烂：“恭喜你啊。”
“也是有运气成分在。”
孙柔说完就沉默下来,任由赵陌白在一旁继续巴拉巴拉，通常他一句话问了两遍孙柔才勉强“嗯”一声。
任谁都能看出来这两个人之间有隔阂。
“你们……”
李悠刚想说话，孙柔冷不丁站起来，撂下一句，“麻烦跟我来一下。”
“啊？哦。”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去了，李悠显得很紧张，看了一眼依旧悠悠喝茶的辛晚，欲言又止。
辛晚：“怎么了李夫人？”
李悠的思绪被带偏：“叫李夫人多生疏，叫我李阿姨就好了。”
辛晚笑眯眯地点头：“好。”
两个女人也聊得来，不约而同地忽略了阳台上的两个人，哪怕中间隔着一扇透明的玻璃窗，一眼望去都能清晰地看出来他们之间的不合。话说到最后，就连赵陌白都皱起了眉，显出不太耐烦的样子。
两个人争执到了最后，孙柔率先拉开了阳台的门，赵陌白的声音从身后传了出来：“你这是什么态度？孙柔，我毕竟是你的队长。”
“你现在已经停职了，就不要再干涉我们的调查方向！”
孙柔回过头，毫不避讳旁观者：“如果不是你的一意孤行要留我在一处，我现在跟你会是平级，我一直跟你说，希望你不要总是一意孤行，可是从不肯听我的意见。”
林睿忙完了手头的工作出现在客厅，见此情形，忧心忡忡地说：“我虽然是个商人，但是这些年下来还是有些朋友的，恕我直言，警察的调查方向有点偏……无论是我还是辛小姐你，都跟命案扯不上关系。”
“就是不知道赵先生是不是这么想的……导致我每次看到他都很紧张。”不再年轻的男人红了脸，露出独属于少年的堂皇倒也不算太违和。
辛晚在一旁目光温和，“我是不知道他的想法的，但是我确实听说过，他的领导和同事都对此颇有微词，否则现在也不会停他的职。”
林睿半开着玩笑：“想开点，也有好处，他一直这么忙，现在正好可以多陪陪你。”
最后还是李悠解围，她捧着新鲜出炉的糕点，迎上那两个人：“饭还得一会儿呢，这是红茶饼，我自己烤的，你们两个坐下来吃点。”
孙柔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冰冷：“不了，我还是走吧，影响你们用餐的气氛了，实在不好意思。”
说罢，也不看赵陌白一眼，脚下步履不停往门口走去。
“哎，等等。”李悠连忙追上，那边伸手吩咐保姆，“赶紧把这些红茶饼打包，全都包上，给小柔带着。”
看着李悠殷切的表情，孙柔的神色也不自觉柔和起来：“谢谢。”
“是我要多谢你，要是我的女儿有福气长这么大，我猜，她也会像你一样优秀……”说着说着，李悠又要落泪。
孙柔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这个平时冷静又有条理的女人，此时只知道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巾，带着点手足无措，塞到女人手里。
李悠深感慰藉，也笑，“都怪我，我在瞎说什么呢。”
孙柔接过点心，手指触碰上李悠温热的掌心，神色隐隐触动，只是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可是下一刻，赵陌白追了出来：“孙柔！”
两个人立刻又开始了——
“你刚才的话还没说完，什么叫做你的职业生涯都是因为我才没有发展的？”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就这样吧，你也不用跟我说什么，我们追求的原本就是不同的。”
“孙柔！”
“怎么了。”
林睿夫妻彼此对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孙柔走了，李悠走过来，温声安慰赵陌白，“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但是今天是来聚会放松心情的，工作上的事就留在外面吧，你说呢？”
赵陌白只得点头，只是面上依旧残存无奈。
看着这一幕，辛晚坐在沙发上，心里头叹气。
原本两个人的计划是先让林睿放松警惕，然后在林睿身边寻找线索，可是话没说上几句，却跟意外出现的孙柔杠上了。
赵陌白挠头，“也都怪我，随心所欲，一直都给她带来不少麻烦。”
“今天说好陪你的，结果让你看到这么狼狈的一面，你不会生我的气吧。”话本身是没什么毛病的，就是听起来贱嗖嗖的。
辛晚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变成了一顿索然无味的午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