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陌白看到监控里的辛晚的时候也很诧异,尤其是辛晚跟徐子昂几乎在同一时间段都消失在摄像头盲区,他心中的诡异感愈发浓重。
道上板砖的花纹在两人中间延伸,分割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
辛晚的声音在北风中不甚清晰。
“去百货商场自然是买东西,而且,我去一个公众场合有什么问题吗?”
赵陌白矜了矜鼻子朝远处望了一眼,叹了口气,像是在嘲讽,又似忠告:“聪明过了头可不好,还是说,你希望我把你铐上,咱们公安局见?”
辛晚倒是没被他这句话吓到。
视线下垂,男人手上还稳稳当当地拎着她的购物袋。
她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什么,“既然有监控,那你应该能看到,我身边还有一个女人,就是昨天你来找我的时候,我身旁的编辑。”
“至于我为什么去。”
女人忽然抬眼看他一眼,“我突然来了月经,所以去旁边的商场买卫生巾,购物小票我还留着,这些你都可以去调查。还有,我自己的生理状况,你要是不信,应该也有办法查验。”
赵陌白有一瞬间失语。
他看监控的时候,辛晚身边人太多了,再加上……她确实有点显眼,赵陌白还真的没留意她有同行的人,而且——谁跟熟人一起去商场,全程无交流的?
这是一个小小的、却不是赵陌白惯常会犯的失误。
经验和直觉告诉他,她说的是真的。
“你说的这些,我自然会去核实。”看着一脸平静的女人,赵陌白纳闷道,“你这心理素质,天生的吗?”
“我一向很敏感。”辛晚扯唇,“就像此刻,我知道……有人在看着我。”
赵陌白四下望了一圈,后知后觉自己这个行为有点呆,禁不住暗自腹诽:这女人怎么有点神神叨叨的。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冷风愈烈。
她穿得很少,风一吹,跟个麻杆似的,总感觉随时都要被吹走,可是瘦瘦高高一个人却始终站得笔直。
身体素质也挺好啊。
一边想,赵陌白吸溜了一下鼻子,拢紧了外套。
“走吧,耽误你时间了,我送你回去。”
辛晚没有推拒。
两个人又走了十几分钟,走到了一处公寓楼楼下。
“我到家了,谢谢你。”辛晚示意自己拿购物袋。
赵陌白没动,出于职业病,他打量了一遍周边环境。
赵陌白还是第一次来这一片。主要是他家跟辛晚家,一个城南,一个城北,日常不会经过。
而且辛晚住的这一片,最早是围绕商圈修建的高档住宅区,可商圈原定的开发商跑路,商圈没能修建起来,这一片周边配套设施跟不上,连交通都不方便,公寓价格却居高不下。
属于穷人买不起,富人不屑住,住户一直零零散散的,入住率不高。
赵陌白又多了句嘴:“你一个女孩子,自己住这么偏,不害怕?”
辛晚摇摇头,风急,她的发丝混乱地飘着,遮挡着她的眼帘,她的双手插在衣兜里,赵陌白的手都蠢蠢欲动了,可是女人还是丝毫不为所动。
她像一株叶檀,也像一滩死水。
可深水的水面突然漾起波纹——
“赵警官,我没什么可怕的。”
女人的嘴角噙起微妙的弧度,她的眼睛就像暗夜中闪着润泽光芒的明珠。
“毕竟你在这里,不是吗?”
赵陌白又闻到了那一股浓烈的玫瑰香味,他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儿。
她好像,在撩他。
……假的吧。
不确定,再看看。
辛晚莹白的手指将发丝别在耳后,轻声问:“赵警官有女朋友吗?”
…………
“白队。”
“……”
“白队!”
“……”
叫了两声得不到回应,吴真真上手推搡了一下。
直到赵陌白的双眼无神地看过来,他才憨憨一笑,“刚才大家叫你都没反应,还以为你睡着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少年玩得一手好阴阳怪气啊!
赵陌白冲他阴测测一笑,“你的关心我记住了。”
说完,他起身在白板上的一个名字上画了个圈。
“轨迹重叠,非要说是偶然的话也没办法,商场的监控也不完善,我们现在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辛晚跟徐子昂的死有关。”
视线落在辛晚的照片上,赵陌白又顿了一下:“后续你们盯她吧,有情况再通知我。”
吴真真问:“为啥?”
赵陌白幽幽道:“避嫌。”
什么东西,吴真真一个憨货也就够了,怎么连白队也变得不正常了。
索性,仅仅隔了一个周末,凶器上的指纹比对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喜忧参半。
喜的是,确定锁定了嫌疑人。
忧的是,锁定的嫌疑人有点多。
指纹比对结果出来,上面有很多人的指纹,包括了徐家所有人——半点不夸张,每一个住在徐家别墅的人。
每、一、个。
吴真真看得直挠头:“他们是轮流把自己的指纹按在了刀上吗?”
赵陌白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以为幼儿园排排坐分果果?”
“传唤他们。”男人摸了摸下巴,“另外,把现场勘察的所有信息都同步给我。”
说不定,还需要从其他角度入手。
往外走的时候,赵陌白莫名想起了签售会上看到的那张签名纸。
“染着鲜血的刀锋,找不到它的主人。”
他嗤笑,怎么可能?
刀尖见血之处,一定有真凶,真相就是这么非黑即白。
问讯主要是小刘和孙恬做的。
小刘快人快语,总能发现华点强势切入,不给嫌疑人任何说谎的空间,孙恬心细,从旁辅助加做笔录。
赵陌白粗略翻了翻。
钱大业和妻子吴娣,长子钱朗、次子钱自成、幼子钱自鸣,还有一个常年住在钱家的保姆刘小芳。
年仅八岁的钱自成和五岁的钱自鸣在嫌疑人一列中显得有些可笑,但出于严谨,仍未被剔除。
而且也不是没有奇怪之处的,作为两个小孩子,在锋利的水果刀上留下指纹这件事,总是透着点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