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胡说什么?”钱大业约莫是不想当着外人的面提。
但是嫁入豪门这么多年,吴娣嚣张跋扈惯了,吵闹起来从来不分情形。
“这怎么能是我胡说?昨天我去找指甲刀,结果在你书房里看到了那张信,那上面分明就是徐子昂的字迹!”
钱大业有些无语:“你连大学都没上过,还辨认得出是谁的字迹?”
吴娣:“我不会写我还看不出好坏吗?我见过那么多徐媛媛的字,徐子昂的字跟他妈写的几乎一模一样!”
钱大业:“那就是谁的恶作剧,最近我们家的笑话难道还不够吗,你就不能消停两天!”
“不可能!”吴娣尖叫起来,“这话骗骗我也就算了,你骗得了你自己吗?”
女人的呼吸急促起来,“除了他,还有谁会说报仇的话?他活着的时候一定恨死我们了,所以死了也不愿意我们好过……”
“不要再说了。”
吴娣不管不顾地继续说:“昨天那个服务员你看到了吧,她说有人推的她!一定是徐子昂干的!他回来复仇了!我要离开这里,我现在就要下山!”
越说,吴娣的越发癫狂。
“我说过不要再提了!”钱大业猛地一拍桌子,额头上青筋暴露。
除了两个男孩儿——他们始终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吃东西,哪怕妈妈爸爸吵得凶,也没有抬头看一眼。
其余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不同寻常的表情。
一顿饭吃得不欢而散。
唯有赵陌白桌底下的拳头捏紧,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来活了!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他第一次在这家人的嘴里听到“徐子昂”这个名字。
一直以来,钱大业面对警方的调查,只表现出恰当的悲痛,理智的配合,挑不出什么毛病,但也仅此而已。
就像一个模板,按照流程走完了,这份工作也就完成了。
其他人也一样。
而现在,虽然突破口没有从钱朗身上找到,但是更奇怪了不是吗?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所有人都对徐子昂的死亡讳莫如深?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吴娣惊恐地说出“他活着的时候一定恨死我们了”、“复仇”这样的话来?
赵陌白真的很好奇,那张信纸上究竟写着什么?
他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
她口中的“信”兴许还在书房里,可是书房在哪?
揽山小的占地面积太大,他一个保镖,除了日常起居之处,贸然出现在很多地方都会不合常理,引人怀疑。
得想个办法,一举直捣黄龙……他想到了一个人。
饭后转了一圈,他终于在小冉的房间找到了辛晚。
她给小冉送了饭。
小冉莫名有点怕赵陌白,他一出现,小冉就借口要休息,让两个人离开了。
客房的门一关,赵陌白迫不及待地搭话,“早上看你没吃什么,饿不饿?”
辛晚诧异地瞥他一眼。
“有点,所以你是来给我送吃的吗?”
“……”兜里空空,这话他没办法接。
无事发生。
赵陌白换了一个话题,“哎,昨天你跟钱朗出去的时候,都说什么了?”
辛晚始终侧着头看他。
她突然说:“那张信纸,吴娣是在书房里发现的,书房不在这栋楼,在西侧楼二楼的东南角。”
她竟然分得出东南西北哦。
这是赵陌白的第一反应。
第二反应——“你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很好猜。你佯装保镖潜入,一定是有你要调查的事,你看起来也不像是突然对我感兴趣了,而昨天我恰好跟着钱朗逛遍了整个楼。”
赵陌白讷讷:“……谢谢啊。”
被戳破了自己的小心思,男人有点脸红。
可是辛晚很快弯起了眼睛,唇角勾起:“没关系啊,可惜时间不够,不然真想听你多说几句,你刚才说的话,听起来真像是在吃醋。”
他又不脸红了。
这个女人撩人的时候直白得不像是在撩人。
有一种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天真直白。
赵陌白节节败退。
“那个……我先走了,有空联系。”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
确认了每个人的位置,赵陌白找了个空档,偷偷地从连廊上进入了西边的主楼。
这里比主楼更鲜有人踏足,虽然一尘不染,但是一点人气都没有,莫名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兴许是还没有完全装修好,细节之处也没有主楼好,地上没有铺地毯,鞋子走在上面,哒哒声十分清晰,令人禁不住屏住呼吸,愈加小心地迈步。
按照辛晚的指导,赵陌白很快就找到了书房。
书房没上锁……也确实,里面除了豪华的硬装什么都没有,根本用不着锁。
而且也不需要纠结应该从哪里开始查看起。
因为书桌底下的垃圾桶里有一个团成一团的纸球,极其扎眼。
这才叫得来全不费功夫。
赵陌白哼笑着弯腰捡起来,走廊上突然传出一阵脚步声。
不只有一个人。
怎么办?
——不好意思先生或者女士,我没见过什么世面,随便乱逛看见这里门没锁于是就想进来参观一下……
脑子里还没编造完理由,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拽了他一下。
“嘘。”
眼前的画面,跟初遇的时候重叠,女人竖起手指,跟他之间的距离只有咫尺。
他再一瞬间隆起的肌理缓缓放松下来。
赵陌白的人生里就没有“躲藏”两个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是无法移动自己的脚。
他无声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关头,辛晚竟然还能冲他露出笑模样,配合地对着口型:好奇。
赵陌白喉结滚动,作家的脑回路都这么非同一般吗?
只不过……
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辛晚把他拽到了书房一侧的衣柜里,空间狭小,两个人躲在里面,肩膀挨着肩膀,腿碰着腿。
现在出去才是说不清了。
索性来人并不觉得这里会有人,门一掩,也没想过要检查周围。
男人迫不及待地质问:“你今天在饭桌上是怎么回事?”
是钱朗的声音!
“怎么?我批评个保姆你都觉得不妥当?她分明就是故意针对我的!”
另一个人竟然是吴娣!
“好了好了。”钱朗缓和了语气,“别生气了,回去了请你吃大餐。”
吴娣:“我稀罕?”
钱朗:“我稀罕行吗?”
仔细听,竟然还有几分纵容。
怪怪的……
赵陌白忍不住从缝隙中看出去,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哦豁。
这两个人啃在一起了。
这个画面太有冲击性了,年轻男人瞳孔扩大,耳垂也跟着红了。
下一秒,赵陌白眼前一黑,一只细白的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纤细、干燥、微凉。
他能感受在自己的睫毛在女人的手心上轻拂。
——你干嘛?
——不学好,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