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中,王长青一直静坐。
他虽然在牢房,待遇倒也不差,也没有人来针对他。尤其见过江春后,王长青心中更加的踏实。有江春出面解决,杨三余污蔑他的事情,绝对能妥善解决。
“踏!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牢房过道上响起。
王长青侧耳倾听,这声音是朝着他来的,他抬头看去,不一会儿,就见狱卒走到他的面前,打开了牢房的锁,道:“王班主,知县大人审案了,走吧!”
“多谢!”
王长青道谢,便跟着狱卒走出牢房。
出了监牢,便径直到了县衙大厅。
此刻大厅正上方,端坐着知县钟正鞅,下方两侧,站着县衙的一众衙役,而江春赫然站在大厅中,一派俨然气度。
在江春不远处,站着戴黎。
此刻的戴黎,脸上多了一抹惊慌神色。
昨天王长青被抓,是王长青孤身一人。可如今,江春竟然再度出现,再度给王长青撑腰。他在江春的面前,气势完全被压制。
江春不在的时候,戴黎能打起精神,强势的控告王长青。可是,他一看到江春,心中就一阵发怵,甚至心底生出了惧意。
王长青进入,神色平静,恭敬向钟正鞅行礼。
这时候,钟正鞅的目光,落在了戴黎身上,沉声道:“戴黎,你指控王长青之父王景兴,于去年五月初五下午三点左右,和白莲教妖人陈首山勾结,并且给予了大量钱财,以帮助以陈首山为首的白莲教妖人作乱,可有此事?”
“是!”
戴黎咽下一口唾沫,表情笃定。
这时候,他不能认怂。
即使面对的是江春。
钟正鞅看向王长青,道:“王长青,对于戴黎的控诉,你有何话说?”
王长青正色道:“启禀大人,戴黎所说之事,纯属子虚乌有,是凭空诽谤。家父为人正派,从不曾和白莲教有任何的勾结。不仅如此,家父在五月初五,也不曾和陈首山见面。”
戴黎大声道:“王长青,你休要狡辩。人证、物证俱在,你狡辩不了。”
钟正鞅道:“王长青,戴黎是认证,且拿出了物证,你有什么要说的?”
虽说,钟正鞅见到了江春拿出的证据,但没有直接抖露,依旧是按照审案的程序,一步步的进行,他也不可能将自己见了江春的事情抖露出来。
江春一步站出来,微微拱手行礼。
他接过话,道:“钟县令,戴黎所指认之事,老夫有不同的意见。五月初五下午,王景兴并没有见陈首山,因为他到了老夫府上,邀请老夫到庆余班听戏。”
戴黎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钟正鞅问道:“江春,你可有证据?”
“有!”
江春取出了拜帖,交给衙门的师爷,便道:“这是当日王景兴递到府上的拜帖,不仅如此,当时我府上管家、门房,尽皆知晓此事。除此外,后来老夫去了庆余班看戏,也是人尽皆知的。而且王景兴到江家拜见,庆余班戏园子的一些老人,尽皆是知晓的。”
钟正鞅接过了拜帖,仔细查看。
他早就知道了此事,但依旧是装模作样的看了一遍。
确认后,钟正鞅道:“拜帖为真!”
说完,钟正鞅拿起了手中惊堂木,砰的一声,就拍在案桌上,呵斥道:“戴黎,五月初五下午,江春分明去了江家拜谒,你竟然污蔑王景兴。”
“不可能!”
戴黎摇头道:“不可能,王景兴绝对和陈首山见过面,我是知道的。”
钟正鞅道:“除了你,还有谁能作证?”
戴黎顿时哑然。
尤其是,戴黎想到昨天王长青反问他时间的时候,他当时,匆忙间也想不清楚,到底王景兴和陈首山是什么时候见面的,就胡诌了一个五月初五下午三点,没想到,瞎猫碰到死耗子,这竟是王景兴去拜见王长青的时间。
这真是糟糕透了。
戴黎呐呐不言,好半响后,才开口道:“县令大人明鉴,王景兴的确和陈首山见面,两人嘀嘀咕咕说了一番话,他们绝对是认识的。”
“混账!”
钟正鞅一听,顿时大喝。
那严厉的语气,令戴黎的面色陡然一僵,脸上多了敬畏和惧怕神色。
钟正鞅抓起昨天戴黎提交的信函,一把就摔倒戴黎的面前,冷声呵斥道:“仔细看看你的账簿来往信函,本官找人鉴定了。你这封信函的纸张,制造出来不满一个月。”
“王景兴本人,死去都数月了。”
“难不成,王景兴死后,还和陈首山会面了。他们两个亡人,还能勾结在一起。”
“戴黎,你当本官是傻子吗?”
“按照你所言,陈首山和王景兴勾结,那是去年的事情。陈首山作乱,也是去年的事情。陈首山被杀,也是去年的事情。”
“假设账簿存在,去年陈首山去世之前,就该有记录了。至少,这封信函的纸张,是去年的。可是经过鉴定,这是一月之内产出的宣纸。”
钟正鞅蹭的站起身,居高临下俯瞰戴黎,道:“戴黎,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大人,冤枉啊!”
戴黎心头一颤一颤的,没想到事情竟然演变到这般地步。他指控王景兴的两个证据,竟然先后被推翻了。
可是,戴黎真见到了王景兴和陈首山会面,这绝对不会有假。
问题是,现在没人相信。
戴黎继续道:“大人,草民所言,句句属实。草民绝不敢胡乱诽谤的,王景兴和陈首山,绝对是有勾结的。”
王长青站在一旁,心中摇头。
戴黎真蠢。
这个时候了,戴黎还这般说话,根本改变不了局面。
江春再度开口道:“钟县令,提起这戴黎,老夫还想到一件事。”
“戴黎此人,曾是王景兴戏班子的人。但是在王景兴病重后,就跳槽叛出了庆余班。约莫两三个月前,也就是王景兴病逝下葬后,戴黎带着人到了庆余班,意图谋夺庆余班。”
“当时,是老夫出面,阻止了戴黎的逼迫。”
“老夫说这么多,是想说戴黎此人,和庆余班王景兴不和,是有着仇怨的。一个仇视王景兴的人,前来揭发王景兴,本身就存在问题。”
江春说道:“所以老夫认为,戴黎不仅仅是意图诽谤王景兴,更是意图加害王长青。这样的人,心思无比恶毒,宜从重处罚。”
这番话,等于给戴黎定罪了。
钟正鞅欠了江春的人情,此番听到江春的话,一拍惊堂木,呵斥道:“戴黎,还不从实招来。否则,休要怪本官大刑伺候。”
戴黎心中忐忑不敢,已经吓怕了,连忙道:“大人,草民冤枉,草民冤枉啊。草民是本着为国除害的想法,才来揭发王景兴的,绝对没有任何其他心思。”
“冥顽不灵!”
钟正鞅也是怒了。
如今证据确凿,已经没有提审的必要。
偏偏,戴黎死不认罪。
钟正鞅呵斥道:“来呀,将戴黎押竹,杖责五十大板。拒不认罪,给本官狠狠的打。”
打板子,也是有讲究的。
高明的行刑者,一板子下去打在屁股上,可以让人屁股开花,但胫骨丝毫无损,只是伤到屁股的表皮。同样的,一板子下去打在屁股上,表面上看没有伤痕,却能打得人胫骨受创。
钟正鞅一句狠狠的打,就奠定了调子。
两个衙役上前,就压羁押着戴黎,这一刻,戴黎是真慌了。
“扑通!”
戴黎直接跪在地上,道:“大人,小人知错,是小人仇恨王景兴,才故意编造证据,故意诽谤王景兴的,请大人降罪。”
这时候,戴黎认罪了。
只是,他把杨三余省去了,因为只要不供出杨三余,他就有人照拂。至少有杨三余在,不会短了他的衣食用度。
钟正鞅道:“你区区戴黎,岂能有这般胆子状告王长青。你的背后,必定有人指使。说,老实交代,到底谁在背后指使你污蔑王长青,不说清楚,本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没人,真没有人。”
戴黎摇头回答。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供出杨三余。
一旦供出了杨三余,两个人都完了,到时候,他连一个靠山都没了。只要保住了杨三余,至少他的生计不用担心。
“行刑!”
钟正鞅大袖一拂。
衙役上前,把戴黎摁倒在地上,行刑的衙役抡起了板子,就狠狠的打下。
“啪!”
沉重的木板,打在了戴黎屁股上。
“啊!”
凄厉的惨叫声,自戴黎的口中传出。
王长青站在一旁看着,心中更是感慨。这一遭,如果没有江春撑腰,他的情况会无比棘手,甚至会被杨三余死死的算计。
除了正义,还得有权势。
这是朝中有人好做事。
“啪!啪!”
行刑依旧在继续,戴黎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不断的响起。
钟正鞅冷着脸,再度道:“戴黎,你说还是不说?”
“我冤枉啊!”
戴黎大声的回答,但声音中,已经有了颤音。他此刻,已然感受到了屁股传来的痛楚,那屁股上已然是开花,甚至连盆骨都无比疼痛,仿佛要裂开一般。
戴黎的回答,更是让钟正鞅愤怒。
当着江春的面,无法审问出结果,他太没有面子。
钟正鞅再度道:“打,给本官重重的打。”
命令下达,衙役再度用力。
一板子下去,打得戴黎身体都开始颤动,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一波一波的侵袭,令他身体都仿佛要颤栗一般。
这一刻,戴黎无比煎熬。
他整个人快崩溃了,自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受到这般的刑法,而且他根本无法反抗,只能任由衙役不断的打板子。
无尽的痛楚,侵袭着戴黎的精神。
终于,戴黎承受不住了。
“大人饶命,我说,我说,是杨三余指使小人做的。这一切,都是杨三余的谋划。小人,也是奉命行事。”
戴黎大声求饶。
他的声音中,更是喊着无尽痛楚,一张面颊上尽是痛苦狰狞之色。
钟正鞅闻言,这才摆手制止了行刑的衙役,他听到戴黎的话后,当即就下令道:“来人,立刻前往杨三余的府邸,将杨三余捉拿归案。同时,查封杨三余府邸,不准任何人出入。”
“是!”
衙役得了钟正鞅的安排,便快速离开,去执行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