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青忙碌完，已然是深夜。
戏园子中的客人，都已经全部离开。
王长青和戏园子的学徒，开始收拾场子，清洗茶杯，摆放桌椅等。江芷没有提前走，和王长青一起收拾戏园子。
一切忙完，差不多已经接近凌晨。
江芷脸上带着一抹倦容，到道：“青哥，我得回去了。”
自早上开始，江芷就在戏园子，一直在忙碌，也是无比的疲惫。
王长青道：“我送你！”
江芷想了想，也就应下了。
两人走出戏园子，往江家所在的朱雀街去。
王长青一边走，一边道：“庆余班今天能重新立足，多亏了芷儿你的帮忙。如果不是你帮着戏园子，光靠我一个人演出，戏园子就太单调了。”
江芷轻笑，缓缓道：“青哥谬赞了，我在戏园子中，也只是锦上添花。”
“最关键，是青哥技艺精湛。”
“我都没有想到，青哥不仅精于老生、净角，连旦角也如此的擅长。尤其今天杨三余挑战时，我一颗心都悬在半空中。”
“毕竟，杨三余很厉害。”
“没想到，青哥连杨三余都直接击败了。”
江芷看向王长青，眼中带着一抹钦佩，说道：“青哥你对各种戏曲，都信手拈来，实在厉害。以你的技艺，放在北京，恐怕也不是无名之辈。”
王长青笑了笑，颇为自得。
他能有让心仪女子佩服的地方，很是自豪。
王长青平复了情绪，便缓缓说道：“在北京戏曲这一行当中，我虽然不是最顶尖的名角儿，的确也是小有名气。当朝的礼部侍郎纪晓岚，对于我唱的戏，也赞不绝口。我和纪公，是忘年交。”
江芷一听，很是诧异。
王长青竟然认识纪晓岚，而且是忘年之交。
这一刻，江芷的内心，不由得生出疑惑。王长青到底还有些什么秘密，是没有告诉她的。
在她面前，王长青仿佛是迷雾。
时不时的，就会透露一些，让她见识到王长青不为人知的一面。
江芷是江春的女儿，出身富贵之家，但没有丝毫的骄矜之气。不过江芷，也是即为骄傲的人，一般人根本进入不了江芷的眼界。
她心底，是很骄傲的。
然而，她知道了王长青的事情，听了王长青的事迹，说道：“青哥，你怎么和纪晓岚认识的？纪公是学问宗师，朝廷重臣，是皇上最器重的官员。这样的人，一般人无法靠近的。”
江芷内心，还有话没说出来。
就算她父亲江春，在纪晓岚面前，也没有底气。
诚然，乾隆器重江春。
可是在乾隆的眼中，纪晓岚通权达变，才能出众，是真正的国之干臣。
至于江春，是让乾隆开心的人。
王长青不清楚江芷的内心，他很平静的说了在北京和纪晓岚的交集事情，才缓缓道：“说到底，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纪公落魄时，我不需要顾虑什么，能前往拜会往来。”
“纪公掌权时，我也不需要逢迎什么。”
“无利益往来，所以能长久。恰是如此，我才能得到纪公的指点。”
王长青道：“当初我从北京南下扬州，纪公亲自到渡口送我，他曾劝说我走科举之路。只是当时的我，回绝了纪公。”
江芷道：“纪公劝你，你都拒绝了？”
这一刻，江芷无比惊讶。
要知道，纪晓岚是真正的朝廷要员，他只要一句话，就可以帮助王长青无数。
偏偏，王长青不愿意。
王长青笑了笑，说道：“想想当日，有些稚嫩了。”
“曾经，我一心想着唱戏。”
“事实上，单单是把戏唱好，也没有用。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说，如果没有江公捧场，如果没有江公替我们坐镇。王家的戏园子，不可能轻易的立足。”
“戏要唱，但需要保驾护航。”
王长青眼中闪烁着智慧光芒，说着自己的看法：“我在北京时，跟纪公读书。他曾经说过，治理国家，单靠儒家不成，需要法家。”
“外儒内法，才是正道。”
“同样，管理人也是一样的。”
“依靠道德人情，可以约束一个人。但仅仅是依靠道德人情，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律法的震慑，才能起到效果。”
“同理，戏园子也一样。”
“需要精于，但也要能保护戏园子。”
王长青道：“所以，戏园子我会继续办下去，但我也会参加科考，为自己挣得更多的身份。如此，才能让戏曲走的更长更远。”
江芷颔首道：“青哥所言甚是。”
听着王长青说话，江芷对王长青的佩服，又多了一分。
江芷能感受到，纪晓岚对王长青的器重，否则纪晓岚不可能在王长青离开北京的时候，亲自前往送行，也不可能谆谆教导一番。
这不仅是王长青的人品好，也不仅是王长青的戏曲唱得好，更有王长青才学也出众，更有王长青对人情世故的把握。
江芷忽然问道：“青哥，你怎么得到江公赏识的？”
对于此，江芷也有些好奇。
她倒是好奇，自家父亲虽然受自己的影响，很是器重王长青。可是，如果父亲不认同王长青的为人和能力，她不可能一直呆在王长青的戏园子。
王长青道：“其实，这也是机缘巧合下的事情。我乘坐江公的船南下扬州，当时我吊嗓子，恰好被江公碰到，然后才有了交集。”
“当时，江公想让我去江家的戏园子，我直接就拒绝了。”
“我心中，其实担心惹怒江公。”
“以江公的身份，能看得上我，是对我的器重。我却给脸不要脸，直接拒绝了江公的盛情邀请。没想到，我反而得了江公的赞赏。”
王长青摇头笑道：“这事儿，还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这就是人生际遇。”
江芷一听，这才明白了。
她掩嘴一笑，没想到父亲和王长青，是这般认识的。
两人聊着天，往朱雀街走。
王长青说话的时候，余光打量着江芷，然后有意无意的往江芷靠近。
对此，江芷没有躲避。
她跟在王长青的身边，大大方方的往朱雀街走。王长青一颗心，此刻扑通扑通的跳动起来。他想牵江芷的手，又担心江芷认为他孟浪。
王长青犹豫一番，最终还是伸手了。
一伸手，抓住了江芷柔荑。
这一刹那，王长青的心都险些要跳出来，脑中出现了刹那间的空白。
然后，才恢复正常。
江芷脸上浮现出一抹娇羞，却没有挣脱，只是低着头继续往前走。两人就这么牵着手，径直往朱雀街走。王长青的脸上，已然多了一抹笑容，一颗心彻底踏实了。
两人牵着手，一开始颇为紧张。
不过一会儿后，王长青率先开口打破僵局，又有说有笑的聊天。
时间流逝。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抵达朱雀街。
江芷没有走江家的正门，而是来到江家的一处后门位置。走后门进入，她的身份才不会露馅。江芷站在门口，摆手道：“青哥，你回吧。”
王长青道：“你先进去吧！”
江芷点了点头。
这一刻，江芷脸上多了一抹犹豫。她张了张嘴，本想告诉王长青关于她的身份，但到了嘴边的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她一转身，就推门进入。
房门没有上锁的，江芷进入后站在门内，向王长青摆了摆手，示意王长青返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