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青躬身道谢，等大厅中彻底的安静下来，才看向余堂春，说道：“余前辈，我的这一场结束了。接下来，角色转换，由你来演白素贞，我来给余前辈搭戏。”
“没问题！”
余堂春答应下来。
两人向乐师一点头，下一刻，音乐已经响起。
伴随着音乐，余堂春扮演的白素贞，率先唱道：“杀出了金山寺恨如烈火！”
一开口，便彰显其底蕴。
他的女声，很有特色，洪亮清脆，又确确实实是女声，这是余堂春最强的特色。
声音，就是他的武器。
余堂春不急不躁，继续往下唱。当王长青接过话时，扮作小青唱戏。王长青扮作的小青，神态中多了愤慨，一副很为姐姐不值得的神情。
余堂春扮演的小青，少了情感，仿佛路人一般，没有体现出姐妹之情。
王长青则不同，情感丰沛。
其情感，跃然纸上。
随着剧情推进，王长青既要扮作小青，又要扮作许仙，一人分饰两角。这时候，王长青对于许仙的扮演，无比出彩，而且王长青扮作的小青，也是很令人震惊。
两个角色之间转换，游刃有余，令人叹为观止。
在王长青的演绎下，许仙和小青两人一出现，现场就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反倒是余堂春的白素贞，彻底被压制了。
即使余堂春声音出色，也无法掌控局面。
整个场面，呈一边倒。
不是说余堂春演绎的白素贞不好，而是王长青先前演绎出的白素贞，占据了先手。尤其当王长青再扮演许仙和小青，一人分饰两角，依旧非常出彩的情况下，两者叠加在一起，便完全不同。
这一场演出，再度轰动全场。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演出最终还是结束后。
王长青长出了一口气，面带微笑，拱手道：“余前辈的白素贞，令人钦佩。”
余堂春道：“王班主谬赞。”
王长青见余堂春没有认输，心中冷笑。这一场的胜负，即使余堂春不认输，也没有悬念。他径直看向江春，询问道：“江公，这一局的较量，您看如何裁定呢？”
余堂春期待的看向江春。
他清楚自己这一局总体表现，是有些不及王长青。可是，单论白素贞而言，余堂春并不认为自己有多么的差。
所以他要赌一把。
江春从坐席上站起身，他没有直接宣布，而是转身面对厅中的厅众，微笑着道：“诸位听了刚才的演出。你们认为，这一局谁胜谁负？”
“王长青！”
人群中，立刻有人高呼。
“王长青！”
“王长青！”
……
绝大部分的听众，都高呼王长青的名字。
即使偶有杨三余的人，高呼余堂春获胜的名字，但瞬间就其余的声音压下。渐渐的，所有声音变得统一，所有人都高呼王长青的名字。
大厅中，这有这唯一的喊声。
江春抬手下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好一会儿后，一切安静下来。
江春脸上的神情很轻松，缓缓说道：“诸位的意见，已经不言自明。老夫作为裁判，也说一说老夫的意见。”
“这一次的较量，就白素贞这个角色的演出而言，余堂春的演出并不差。不论是音调，亦或是唱腔唱法，至少都是中上的水准。”
“这样的水准，能吸引观众，也足以作为一个戏园子名角儿的。”
“然而，余堂春的演出，匠气太重，缺少了灵气。反倒是王长青对白素贞的演绎，很是到位。不仅是将白素贞如泣如诉的悲恸演出来，更把白素贞对于许仙的心疼和爱意，完美呈现了。”
“《白蛇传》的重心，是在白素贞和许仙的爱恨纠葛中变化。如果连白素贞的感情，都无法演绎出来，就无法登峰造极。”
“所以单论对白素贞的演出，王长青是略胜一筹的。”
江春侃侃而谈，很是从容。
只是他每说一句话，余堂春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江春继续道：“舞台之上的表演，既然是较量，虽说单单较量白素贞这个角色，也不能忽略了对许仙和小青的扮演。”
“不论是对白素贞，亦或是许仙，还是小青，王长青的表演，都称得上可圈可点。反倒是余堂春的表演，乏善可陈。”
“当王长青演绎白素贞时，能压制余堂春。”
“当王长青扮演小青和许仙时，也能压制余堂春。”
“这是很明显的。”
江春剖析一番后，便说道：“所以这次《白蛇传》断桥当中，关于白素贞的较量，老夫断定王长青获胜。”
此话一出，现场一片叫好。
经过两场的较量，在场的听众，已然转化为王长青的支持者。他们很喜欢王长青的演出，都希望能再看到王长青更厉害的一面。
一个精于老生、花脸、旦角的人，还有什么不会的？
王长青接过话，躬身道谢后，很谦虚的说道：“谢谢诸位的捧场，谢谢江公的称赞。长青还很年轻，还需要学习。”
一番话，不卑不亢。
余堂春这时候，没了脸面再留在台上，只是象征性的向王长青拱手揖了一礼，就转身下台。他走下台时，背脊有些佝偻，神情晦暗。
没想到，他也成了垫脚石。
王长青道：“第二场的挑战，已经结束。下一场，哪位前辈登台？”
台下戏曲行当的人，都鸦雀无声。
一个个，都按捺住心思。
王长青表现出来的实力，让他们都大为震惊。
他们去挑战王长青，稍不注意，就可能败给王长青。这样的情况，没有人愿意去挑战。尤其王长青展露出来的实力，已经是极为强横。在这样的情况下，实力一般的人不敢上去挑战。有身份有地位有实力的戏曲行当人物，也不愿意自降身份登台。
以至于，没有人再挑战。
“快上啊，来个人去挑战。我们都等着看戏，要看看王班主，还有什么能耐。”
“就是，去个人挑战。”
“别浪费时间，赶紧的，我们要看戏。”
……
台下的听众，纷纷大喊。
这些听众的话语，汇聚在一起，在厅中经久不息。
好一会儿后，却依旧没有人登台。江春左右打量一番，见仍然没有人，就主动站起身，走到台上，在王长青的身旁站立。
他目光落在台下，抬手下压示意众人安静。
好一会儿后，场面安静下来。
所有目光，落在江春身上，只听江春道：“自余堂春挑战后，诸位见识了王长青的能耐，都有些顾忌了。好一会儿的时间，也没有人来挑战。这事儿，不能一直拖着。老夫想了想，决定从一数到十。如果数到十了，都没有人挑战，今天的挑战，就到此结束。”
“一！”
江春竖起右手食指，高声喊话。
“二！”
“三！”
……
江春不急不缓的数数。
在江春数数的时候，台下的杨三余，面色阴沉，眼神冷厉。他想上去挑战，可也知道王长青技艺精湛，不是易与之辈。如果不挑战，任由王长青力压众人，又是杨三余不乐意见到的。
当杨三余听江春数到九的时候，再也忍不住，蹭的站起身，拱手道：“江公，杨三余向王班主讨教一番。”
江春见状，有些惊讶。
没想到，杨三余竟然会亲自下场。要知道，杨三余是尚德班的班主，是扬州昆曲界的领头羊。他亲自下场，事情便不同了。
江春也不多言，说道：“既然杨班主要挑战，请上台吧。”
在杨三余站出来，往台上走时，台下的听众纷纷叫好，响起一阵一阵的欢呼。他们不是欢呼杨三余，而是庆幸终于又有人要挑战王长青，又有好戏可以看了。
这是最有趣儿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