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繁费力地摇了摇头,大风大浪她经历过不少。
但这样的遭遇,还是头一回。
她真是低估了傅明泽的偏执和疯狂。
他怎么敢的?
第一次在宁繁眼里看到这么明显的脆弱,祁默心疼到了极点,他轻抚着宁繁的后背,声音温和而又沉稳:“别怕,有我在,没事了,没事了。”
宁繁紧紧地抱着祁默。
凌厉的子弹对准祁默的头,砸在防弹玻璃上的声音令她至今心颤。
“有我在。”
祁默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第一时间给予了宁繁极强的安全感。
听着祁默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宁繁的思绪渐渐从无边的恐惧中抽离出来。
她稍稍松开祁默,眼里浮出雾色,眼眶微红地看着他:“你有没有事?”
“我当然没事。”
祁默笑了笑,神情始终轻松,仿佛一直萦绕在他耳朵里的耳鸣声不存在一般。
理智渐渐回笼。
对于祁默的‘无事’,宁繁持怀疑态度。
她清了清嗓子,朝司机道:“能麻烦你送我们去最近的医院吗?”
司机依然没有开口,只透过后视镜瞥了宁繁一眼,并十分配合地换了条路行驶。
最终。
宁繁和祁默被送去了医院。
经检查。
祁默无有大碍,突发性耳鸣是因受到了过于激烈的外界刺激,吃些药,休养几天就能痊愈。
拿捏不准傅明泽有没有B计划。
在他没有落网之前,宁繁和祁默不敢轻举妄动。
从医院出来,二人直接回了车里。
这辆防弹车。
是宁繁趁着和米歇尔去卫生间的间隙借来的。
米歇尔位高权重,她有几辆这种车不足为奇。
将计就计的计划,是她出的。
傅明泽在暗。
他们在明。
国外又不是他们的主场,即便躲过这次,也很难不会有下次。
而下次,他们逃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林锦通风报信的机会只有一次,待傅明泽对她起了防备心。
他们将彻底暴露在傅明泽嗜血的‘刀口’下。
所以,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迎难而上,将主动权抢回来。
为此。
她在极短的时间内,暗中安排好了一切。
但。
置身事外的计划好做,可一旦事实临及,她和祁默真的踏上了通往‘死亡’的路,她还是不可抑制地开始害怕,甚至,想要退却。
毕竟。
她赌的,是祁默的命。
她赌不起,也不能赌!
如果不是祁默。
恐怕这次,她注定要做一次逃兵。
宁繁低垂着眉眼不说话,祁默便也安静地守在她身边。
虽然没有开口,但周遭处处充斥着‘有我在’的信息。
手机铃声响起。
打来电话的人,赫然是林锦:“宁总,您和祁默……逃过了吗?”
林锦声音哽咽又微微有些颤抖,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
“嗯。”
宁繁声音晦涩:“谢谢你。”
“我应该做的。”
说到最后,林锦已经禁不住哭出了声。
没有人知道她承受了什么。
爱人、恩人。
都是她不肯舍,也不愿舍的。
“傅明泽在吗?”
“一早就出去了。”
“你听着,我已经让罗菲儿给你订了机票,你立刻收拾东西,先躲去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会有人替我去接你,送你回国。”
宁繁强打起精神。
林锦为她做到了这一步,她自然不能将林锦置于危险之地。
“宁总,他不会伤害我。”
林锦这话出口,已经没了从前的笃定。
他,应该,不会吧?
宁繁一口老血当即冲到了喉咙口,她加重了语气:“傅明泽因一己私利,都敢买凶杀人,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宁总,我……”
“事关重大,由不得你恋爱脑,我让罗菲儿先定个房间给你藏身,一小时之前,我要看到你出现在那。”
好在。
林锦这次没有拒绝:“嗯。”
电话挂断。
宁繁作势就要给罗菲儿打电话,却被祁默拦下:“我来处理,你歇一歇。”
“我没关系。”
祁默直接把宁繁的头摁在了他肩头,并面无表情道:“你有。”
许是祁默这番霸道总透露着些许喜感,宁繁沉重的心情蓦地轻快不少,她瞥了祁默一眼,嘴角扬起了出事后的第一个弧度。
很浅,但却极大程度地抚平了祁默心里的担忧。
他右手操纵着手机,处理事情,下达命令。
左手拥着宁繁的同时,还在轻轻拍打,仿佛她是什么极其珍贵,需要备受呵护的小宝贝。
祁默不擅长安慰人。
所言所行处处透着笨拙,但就是这份笨拙,显得尤为真诚。
宁繁费力地仰头看向祁默,嘴角噙起一丝好笑。
笼罩在心底的阴霾彻底被驱散。
觉察到宁繁的动作,祁默侧头看她,在看到她嘴角噙起的笑意后,墨眸瞬间柔和了许多。
他微微低头,在宁繁的额上亲了亲:“乖。”
宁繁眯起了眸子,点了点头。
祁默给林锦安排好了一切,确保她可以毫发无损地回到国内。
一旦林锦抵达国内。
傅明泽即便心里有滔天的怨气,也没有能力和机会动她一根手指头。
然而。
林锦并没有呈了这份情。
傅明泽的别墅内。
林锦静静地坐在她和傅明泽时常说话、聊天,做尽亲密举动的沙发上。
连日来的折磨,清晰地映照在了她的脸上。
她的眼里一片灰暗,再没了从前的张扬与灵气,眼窝深陷、眼睑处的乌青格外明显,整个人瘦弱到仿佛来一阵风,就能将羸弱的她刮倒。
傅明泽两天没回来。
她两天滴水未进。
她知道傅明泽在忙什么,也有过明里暗里地劝诫,希望他能回心转意,希望他能为了她,放弃那些可怕的行为。
但是。
没有——
无论她怎样央求。
傅明泽都不曾有过一分改变想法的心思。
原来。
她在傅明泽的心里,竟如鸿毛一样轻?
真的。
轻如鸿毛吗?
想到这儿。
林锦手上用力,指甲嵌进了肉里,勒出了深深的印子。
饶是如此。
她依然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怔怔地盯着前面。
她在等傅明泽回来。
她想要一个答案。
她知道。
傅明泽一定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