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海将大夫带到门口,冲里面喊了一声后就站在外头。
“这咋伤的这样重?”
大夫看到宋珍娘的伤口忙快步走到炕边,检查伤口后气的骂道:“这是造孽啊!这么老大的口子,淌了那么多血,咋就不给包一下呢,这是要看着丫头去死啊!”
宋老太一听,立马拍着大腿骂起来,“老王家这帮畜生,就算要休了珍娘,也不能要了她的命啊,这还是人干的事嘛!老天爷开开眼,收了那一群畜生吧!”
“大夫,珍娘的伤能医好是吧?你快给用药吧,淌了这么多血,俺的珍娘可是遭了大罪了。”宋孟氏捂着嘴,不敢大哭出事,就怕哭丧气了。
大夫已经给宋珍娘上了止血药,用白布包扎之后,才给宋珍娘诊脉。
“这丫头血虚的厉害,最好吃上一个月的药,再给她好好补补,要不这辈子就垮了。”
大夫诊脉之后摇头道:“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好的了,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丫头以后可就是药罐子了,啥力气活也不能干。”
宋老太婆媳俩一听,眼泪流的更凶,刚进门的宋贾氏听到大夫的话,顿时就懵在那里了。
穷苦人家不怕三餐不济,有野菜树皮也能撑一段时日,可一旦家里有个药罐子,那绝对是会拖垮一家人的节奏。
“娘,珍娘不能白白的受了打,那老王家就该替珍娘看一辈子的病!还有珍娘的嫁妆,他们已经休了珍娘,凭啥不还回来?娘,珍娘的一辈子还长着呢,咱家养着她不是不成,可你们也得替清河他们多想想,就是因为给珍娘准备嫁妆,咱们家都拉了一屁股的饥荒了,根本没有好人家愿意把姑娘嫁到咱们家,要是再养着这么个药罐子的小姑子一辈子,那清河他们就只能打光棍了,咱们老宋家可就要绝后了!”
宋贾氏一着急,噼里啪啦的把心里话都喊了出来。
从厨房追出来的宋李氏暗道一声:完了,这个大嫂还真是会添乱,脑袋长在脖子上就是摆设吗?
大夫听到这话挑了挑眉,暗暗的叹息一声,也不好掺和别人的家务事,毕竟宋贾氏说的也有道理,这儿孙传宗接代可是头等大事。
倒是刚刚醒来的宋珍,因为有原主的记忆,已经猜到这位直肠子的大伯母又被三婶当枪使了,可她更喜欢这种有一说一的人,且宋珍也不认为宋贾氏说错了。
她宋珍即便已经成为宋珍娘,却没有宋珍娘那样的勇气,可以坦然接受全家人为她一个人吃苦受累,而心安理得的接受。
不过宋珍也不希望宋家人现在就去王家理论,她怕这一家子地地道道的农民,会因为‘憨厚’两个字被王家给吃了,而且她必须要亲自去报仇,为自己和原主讨回公道。
“老大,你死哪去了?俺和你爹还没死呢,你们大房就要当家作主了是不是?”宋老太狠狠的瞪着宋贾氏,朝门外喊了一句。
“大嫂,珍娘会好起来的,就是真的要人养着,那也是俺们二房的事,不敢再有劳大嫂。”宋孟氏抹了一把眼泪,对宋贾氏刚刚形同于诅咒宋珍娘的话很不满。
原本被宋老太吓到的宋贾氏,听完宋孟氏的话,立即喊道:“啥叫你们二房的事?咱们可是没分家呢?再说了,之前给珍娘准备的嫁妆,那可都是原本说给清河说媳妇用的,就是珍娘住的这间屋子,那也是给清河成亲用……”
“你个婆娘,在这瞎咧咧啥呢?还不快去做晌午饭去,你是想让俺们爷们,下午晌都饿着肚子去锄草不成?”
宋常乐进门,扯着宋贾氏的胳膊,一把将人推到外面去,这才涨红着脸道:“娘,清河她娘就那嘴,这些年她心里头对珍娘的疼爱可不少给俺这个大伯,回头俺再教训她,现在还是让珍娘养身子要紧。”
说完,宋常乐又对宋孟氏道:“老二家的也别放心上,你大嫂就是刀子嘴。珍娘的事,有爹娘做主呢,以后可不能再说啥二房自己的事,咱们可都是一家人,啥时候都是。”
宋孟氏红着眼睛点头,她也知道自家闺女得宠,让侄子们都受委屈了,两个妯娌有怨言也是正常的。
可宋孟氏就是受不了有人言语磕的宋珍娘,那比挤兑她要难以忍受。
“大哥,这事也不怪大嫂,是俺太心疼珍娘了,连累了侄子和兄嫂们,可眼下珍娘还不晓得是个啥情况,就是有啥事也得等珍娘好一点再说不是?”
宋孟氏抹了一把眼泪,说完这句话便坐在炕沿上,不想再做声。
宋老太瞪了宋常乐一眼,自家大儿子并非妻管严,不过对妻子的维护也是真心的,所以她才没说太重的话,要不然就拿休妻威胁宋贾氏了,看她还敢不敢瞎咧咧。
可宋老太也明白,威胁的了一时也威胁不了一世,将来是要大儿子养老送终的,儿媳妇还是不得罪的好,更何况宋老太也不想大儿子寒心。
“去吧,下午晌干活的时候,多宽宽老二的心,别让他再窝出病来。”
宋老太挥了下手,也转身坐到炕上,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宋珍娘看,生怕一错眼就再也看不到孙女了。
宋常乐应了一声,心疼的看了一眼宋珍娘,便叹息着离去。
厨房里,拿着中药准备熬煮的宋青海,看了一眼眼神闪躲的宋李氏,心中便明白是怎么回事。
“娘,你要是不想让爹生气,最好少耍点小心思。家里人都不说,可谁也不是傻子,就是大伯母过后也能回过味来,到时候被折腾的还是你。”
宋青海说完这句话,便去洗刷瓷罐,准备去院子里熬药。
“俺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们哥几个?你这么说娘,就不怕娘寒心吗?”宋李氏红了眼眶,心里委屈的很。
“娘别忘了,二伯的腿是为了救爹才瘸的,要不是有二伯替爹扛着,哪有青木和青林?就冲着这点,咱们三房就得顾着二房点,就算让俺们哥几个养珍娘一辈子,那也是父债子偿,到哪都是这个理儿。”
宋青海脸色一沉,压低声音道:“娘还是想想,要是爹知道娘的这点心思,娘该咋解释的好,珍娘出事,爹心里的火气可不比二伯少。”
宋青海说完就转身出了厨房,留下有些后悔的宋李氏。
“俺也晓得是这个理,没有二哥,你爹早就没了,咱们娘俩说不定过的是啥日子,也不可能有你两个弟弟。可娘就是舍不得看你们吃苦受罪,到头来被二房压着一辈子啊!”
宋李氏小声说着,眼泪控制不住的流淌,矛盾的心情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来,连头发被烤焦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