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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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狱空了,那巨大的材料加工厂还在转动,炮制极为翔实的材料。许多苏联顾问被卷进去。必须有斯大林的指示,必须由苏联方面复查。叶诺夫和贝利亚都来过迪化,找不出任何破绽。迪化郊外的墓地堆起一层苏联顾问的尸体。后来连斯大林都不相信了,因为不管是联共还是克格勃,谁也不敢去迪化。斯大林召见贝利亚,“到底是怎么回事?俄罗斯人的血还要流多少?”贝利亚出一头冷汗,“中国人掌握了一种更厉害的秘密武器。”
“他们能超过捷尔任斯基?”
“盛世才有十大博士。”
“不是早就靠边站了吗?他的警察系统都在我们手里呀。”
“这就是中国人狡猾的地方,他们心照不宣,不需要任何机构却能形成一个自己的系统,你根本琢磨不透这些家伙。”e米e花e在e线e书e库e
斯大林不吭气了,摸着那只有名的黑烟斗,一股子一股子冒黑烟。
贝利亚说:“跟干掉36师一样,出兵干掉他。”
“我们正在跟希特勒作战,盛世才很会找机会。”
秘密驻扎在哈密的苏军坦克部队撤出去了,途经迪化时,督办命令最精锐的机械化旅严阵以待,随时开战。独山子的油矿也被省军接管了。国民党军队开进哈密。
国民党的特务、政工人员进入迪化。那座材料加工厂很快把他们卷进去,变成一份份翔实的材料,陈果夫亲自来迪化,也不顶事,复查不出什么东西,只能执行枪决。陈果夫脸色苍白飞回重庆。
那巨大的机器把国民党铁杆特务都卷进去了。“娘希匹,跟中央斗法呀!”
蒋介石气恨恨的,这回被卷进去的不是中统,是天子门生,是戴笠手中的王牌特务,在盛世才的大牢里全成了共党分子。“娘希匹,盛世才太不把中央当回事了。”
谁也没想到蒋夫人美龄能去遥远的迪化。
“夫人,你这是何必呢?戴笠去就行了。”
“你忘了当年邱毓芳随夫远征迪化的情景吗?南京妇女界把她当成民国的巾帼英雄了,我还真想去领略一下西域风光呢。”
特务们见了第一夫人如同见了亲娘,号陶大哭,纷纷翻供。案子结不了,无法收场。重庆与迪化僵持着。
督办从来都是先发制人,给蒋委员长递上一份辞呈。重庆反应极快,接受辞呈,任吴忠信为新疆省主席,撤销边防督办这一特殊的机构,调任盛世才为国民政府农林部长。各大报最先报道这一消息。
跟苏联关系闹僵了,这是迟早的事。据最新情报,斯大林欲置盛世才于死地,把盛世才当年秘密参加联共的党证以及各种秘密协定副本全部提供给蒋介石。斯大林端着他那只大烟斗等着看盛世才的热闹,看盛世才在重庆怎样以叛国罪被处死。
“怎么办?我们怎么办?”邱毓芳慌了,女人再厉害遇上大风大浪还是不行。
盛世才头一昂,“去重庆。”
“去自投罗网?”
“去当农林部长。”
夫人还要说什么,被丈夫拒绝了。丈夫披挂整齐去牢房处理最后一批死因,就是那帮翻供的军统分子。军统分子这回真害怕了,他们以为盛世才要投苏联,腿肚子真抖起来啦,被杀两个以后,其他人快傻了,看守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蒋夫人再次被请上大堂,她再也听不到囚犯翻供的声音了,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被拉出去枪毙。
去重庆的不光是盛世才和夫人邱毓芳,还有两千多骆驼和五十辆卡车运载的黄金白银,还有关防大印。自辛亥革命以后,中央政府亲自任命的新疆省主席第一次赴迪化上任,从盛世才手里接过这枚大印。国民政府也第一次收到这个边疆省区数十万两黄金的国税。重庆轰动。
“娘希匹,盛世才总是能搞出些名堂,不但上缴财政部五十万两黄金,还给吴忠信留下好几万两黄金的积余,哪个封疆大吏有这本事?”
有委员长这句话,所有的过节全都烟消云散。
邱毓芳紧紧抓住丈夫的胳膊。
“我现在才松一口气。”
盛世才说:“勇往直前,才不会受制于人。”
塔克拉玛干不是死亡之海。当最后一名骑手被坦克压碎时,所有的沙子跟马鬃一样刷刷抖起来。沙丘连着沙丘,沙丘越来越高,沙丘奔跑起来,一身的金黄,金光灿烂,直追太阳。太阳往高空里退缩,天空更加辽阔。金色的野马群狂叫着逼着群山往后退,昆仑山和天山让出一条通天大道,马群的洪流向西向西一直向西,把群山也裹挟进去了;起自帕米尔高原的群山一下子跃到马背上,很雄壮地起伏着。越来越多的群山跃上马背,越来越多的沙子和牧草跟马鬃一样抖动起来,起自帕米尔高原的群山在高加索被黑海挡住了,不管多么迅猛的
马群总会被海水挡住。
黑海绝不是骑手的葬身之地。
黑海在那一天刚刚吞下一名骑手,连骑手的大灰马也被吞下去了。海浪从那一天开始发出马鬃一样的刷刷声,海浪从那一天开始被骑手的血染上一层奇异的光芒。海涛汹涌澎湃,扑向陆地,陆地发出愤怒的吼声。陆地在下沉,跟一艘破船一样发出嘎吱声,跟桅杆一样高耸着的群山已经变成更汹涌的波涛,呼啸着冲过来。陆地彻底垮了,破裂的碎片漂浮在滚滚波涛上,很快被冲向浅滩,大海辽阔而平坦,在平坦中很威猛地起伏着,很难看到浪谷,更多的是不断挺起来的台地一样辽阔的海水。
海水是灰蓝色的,海水烁亮鲜美。
骑手又回到烁亮的露珠里,回到祁连山神马谷。那是多么绝望的一粒露珠!无边无际的旱塬和光秃秃的群山寸草不生,唯一安慰他的只有天空。他站在山崖上仰望高空望了好多年。当旱塬成为大海的时候,他抑制住内心的狂喜没有声张;当祁连山成为奔驰的马群时,他抑制住内心的狂喜没有声张,直到他离开神马谷大阿訇也没有问他看到了什么。大阿訇连经书都没有给他。他走出拥拥挤挤的旱塬和叠峦起伏的秃山时,确确实实听到了一个庄重而肃穆的声音:当古老的大海朝我们涌动迸溅时,我采撷了爱慕的露珠。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