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节 中原大战起（8）
张学良一拍大腿：“说得对！我早就想干掉这个汤二虎了！眼下正是个好机会！”汤玉麟在东北易帜后确实不听张学良的话，完全把热河省当成了他的独立王国。东北军全面整编后，他主动跟张学良要了五个步兵师和一个骑兵旅的番号，但却私下大肆扩军，把这六个师旅扩到了超过十二万人，还巧立名目地建立了一系列各种名义的武装力量，使得汤玉麟的部队此时不下十五万人。上次“铁岭事件”时，张学良命令东北其他三省都抽调部队开赴辽宁支援，结果汤玉麟根本就不理睬张学良的命令。除此之外，汤玉麟为个人骄奢淫逸和供养他那人数严重超标的私人军队，在热河横征暴敛、刮地三尺，私设大量苛捐杂税，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搞得热河省民不聊生、民怨沸腾，甚至在1929年就开始“提前”征收1941年的税了。张学良曾多次提醒汤玉麟，但汤玉麟根本不把张学良放在眼里，对张学良的提醒和劝告都充耳不闻甚至不屑一顾。另外，汤玉麟的热河省也不依法向东北政府缴纳钱粮赋税，全省的财政收入尽被汤玉麟中饱私囊。汤玉麟还任人唯亲，肆无忌惮地把他的亲属心腹安排进热河省的军政机关里，在热河省形成盘根错节且根深蒂固的私人势力，而他的那些靠裙带关系而位居要职的亲属心腹也无不贪污舞弊、以权谋私、大捞特捞，整个热河省怨声载道。热河省主席翟文选等一批省政府文官都是张学良委派的，但汤玉麟根本不把翟文选等人当回事，全省大权被他独揽一身，做什么都我行我素、飞扬跋扈，甚至还多次威胁恫吓翟文选等人，使得翟文选这个省主席纯粹是个摆设空架子。张学良在决心全面改革和振兴东北后所颁布的种种惠民政策，在热河省也根本施行不了，至于“土地改革大纲”，更是被汤玉麟称为“狗屁不通的东西”，因为汤玉麟和他的家族就是热河省最大的地主集团。最可恨的是，张学良拨款到热河省去建学校、建工厂、发展工商业、屯垦拓荒的资金大部分都被汤玉麟贪污挪用，被用于在承德避暑山庄给他大肆扩建私人的别墅花园，汤玉麟还悍然违抗张学良的禁毒命令，在热河大肆种植鸦片牟取暴利。可以说，黑吉辽三省在全面发展时，热河却是原地踏步，张学良的军令政令在热河根本行不通，全面改革发展的政策条令也在热河无法实施。热河百姓对汤玉麟是又恨又怕。对此，热河省的政府官员和民间社会贤达曾多次上书张学良，要求张学良把汤玉麟撤职查办，不少苦不堪言的热河省社会名流还多次向张学良泣泪哀求“不要让这头老虎再祸害热河了”（汤玉麟自称是白虎星下凡，并且他性格凶暴、好勇斗狠，因此绰号“汤二虎”），搞得张学良既愤怒又无奈，心里深感愧对热河百姓。从各种方面看，汤玉麟都已经严重触犯了张学良的权威和统治大权，张学良早就想找个机会干掉他了，只是苦于条件和自己的实力还不够。此时听李浴日这么一提醒，张学良顿时茅塞顿开，更加下定了出兵关内的决心。张学良最后很客气地望向张作相：“辅帅，您现在怎么看？您有什么不同意见，请尽管说，我和大家都洗耳恭听。”
张作相微笑道：“既然大家都同意，并且出兵关外于国于民于我们自身都有这么多好处，那我当然也赞同了，只是千万别把战火引进东北就行了。”
于学忠略感迟疑地道：“反蒋联军虽然一直在拉拢我们，但肯定也在提防着我们。我们如何才能一战定乾坤，彻底消灭掉阎锡山和冯玉祥呢？”
杨杰很有把握地道：“只有突袭。我们必须要彻底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我提议我们可以在一开始假意加入反蒋联盟，取得他们的信任，然后再突然下手，攻占平津、太原、西安，阎锡山和冯玉祥就彻底翻不了身了。”
张学良点点头：“不错，只能这样了。那我马上去会见阎锡山和冯玉祥的代表，暗示我们愿意加入反蒋联盟。”
蒋百里道：“少帅，你若想要取得他们的信任，不但要接受他们的委任状和开出的条件，对他们送来的好处来者不拒，还要继续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敲诈勒索他们，最好开出让他们左右为难甚至是很愤怒的条件，这样，他们才会相信你是真心要加入反蒋联盟。你如果答应得轻描淡写，他们反而怀疑。”
张学良笑了：“我明白了。放心，我一定狠狠地宰他们，我的原则是落袋为安。然后我就左手拿钱，右手拔枪，让阎锡山和冯玉祥死得不明不白。”
杨杰补充道：“少帅，在这件事上，你最好和蒋介石秘密达成约定，然后你再假意加入反蒋联军，得到蒋介石的配合就更加取得了冯玉祥和阎锡山的信任。对于蒋介石开出的条件，你也要来者不拒，并且也要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狠狠地宰他。”
张学良奇了：“对于阎锡山和冯玉祥，我肯定是要骗他们的，但对于蒋介石，我是希望得到他的信任，怎么能也去勒索他呢？”
李浴日笑了：“少帅，战国末期，秦国大将王翦率领百万秦军攻伐楚国，秦王在王翦临走前赏赐了他大量的金银财宝、豪宅美女，本来王翦并非贪恋钱财、沉迷女色的人，但他这次却来者不拒。你知道为什么吗？”
张学良道：“还请李副校长赐教。”
李浴日道：“因为秦王把秦国十之八九的军队都给了王翦，王翦完全有能力反叛秦王或在楚国割据自立，秦王赠送王翦那么多金银财宝、豪宅美女，是在试探他。如果王翦不要这些世俗之物，那就显得他深藏不露，有宏图大志。这样，秦王就会猜忌王翦，王翦也会引来杀身之祸。所以王翦才对秦王赠送的东西落袋为安，甚至以下犯上地继续索要。但他越这样，秦王就对他越放心。少帅，历朝历代，功高震主的人都是很危险的，很多位高权重的人都故意贪财好色，自污名誉，从而换来皇帝的放心。你也一样。你不和蒋介石要东西，蒋介石反而会怀疑你，你越是贪得无厌、欲壑难填地敲诈他，他反而对你越放心。”
张学良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多谢诸位指点！放心，我保证也会狠狠地敲诈蒋介石的！”
杨杰道：“少帅，你不但要跟他要钱、要地盘，还必须要一样重要的东西，那就是番号。我们东北军共有20个步兵师和5个骑兵旅，守卫东北四省还算足够，但此战后地盘扩大了，就不足够了。况且，此次入关参战，东北军的精锐尽出，东北本土反而会陷入空虚，日本人可是虎视眈眈哪！要小心他们趁虚而入！”
张学良再次猛然醒悟：“说得对！杨副座，你认为要多少番号比较好？”
杨杰道：“起码再要十个师。要得多了，蒋介石就会起疑。毕竟，番号是很特殊的东西，你跟蒋介石再这么肆无忌惮地要钱，他都无所谓，但是索要军队番号，蒋介石就不会放心了。”
张学良点点头：“我明白了！”他正色命令道，“于司令和王厅长作为出关部队正副司令，立刻厉兵秣马、整顿部队；张辅帅、荣厅长，你们负责后方的军械辎重及运输交通；万司令、臧司令负责东北本土的防备；杨参座、蒋校长、李副校长、杨副参座负责制定整个作战计划。诸位，今天的会议内容切记要对外保密。”
众人齐齐凛然道：“明白！”
8月10日晚上，张学良悄悄邀请阎锡山代表梁汝舟和冯玉祥代表邓哲熙来到张府官邸。两人对此都大喜过望。因为反蒋联盟的代表们在沈阳已经活动了四五个月了，等得心急如火、五内俱焚，对张学良的表态更加是望眼欲穿、翘首以盼。再随着前线反蒋联军的处境开始慢慢不利，反蒋联盟的代表们更加忧心忡忡，愈发焦急。可张学良一直稳坐钓鱼台，没有正式公布任何表态，让人急得抓耳挠腮。眼下，张学良如此秘密地召见自己，很有可能是同意出兵助战了。因此梁汝舟和邓哲熙欣喜若狂，急忙赶到张府官邸。
张学良单独会见了梁汝舟和邓哲熙，也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二位，你们上次说得很对。蒋介石独裁专制、倒行逆施，我们这些地方派系早晚会被他一个一个铲除。阎主席和冯长官如果被打垮了，那蒋介石的下一个目的肯定就是我。所以我也决定不再犹豫观望了，我要跟着阎主席、冯长官一起出兵反蒋。”
梁汝舟和邓哲熙都大喜：“太好了！”一旦兵强马壮的东北军也加入反蒋联军，那联军不但能扭转颓势，还能反败为胜。
张学良接着道：“我已下令整顿部队，调动大约十万最精锐的部队入关参战。在这之前，我决定先在武器弹药、辎重粮食上出手增援损失重大的贵部。第一批的子弹三百万发和粮食三万吨已在装车，即将运到关内贵部军队的手里。接下来我方还有更多的弹药和粮食，会逐次分批增援给贵部。但我也有条件。”
梁汝舟和邓哲熙已经听得是心花怒放了，听到张学良要提条件，都急忙道：“少帅请讲。”
张学良一本正经道：“打垮蒋介石后，河北山东江苏三省以及北京天津二市要划给我方，另外，我方出关参战需要1000万元的军费，也希望贵方承担。如果贵方同意，现在就先出资五百万元给我方。”
“什么？”梁汝舟和邓哲熙都大吃一惊。张学良虽然同意出兵助战，并且还慷慨解囊地赠送武器和粮食，但他开出的条件也可以用“狠”字来形容了。“张少帅，这…您这条件是不是有点…”梁汝舟张口结舌。张学良很武断地摆摆手：“好了，我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了，至于同不同意，就看阎主席和冯长官的了。”说着下达了逐客令。
梁汝舟和邓哲熙在患得患失、踟蹰犹豫的心情中离开了张府官邸。
半小时后，正在前线督战的阎锡山和冯玉祥获知张学良的态度和条件后，先是大喜过望，随后又都气得牙疼。冯玉祥大怒：“这个小土匪，简直就是在乘机敲诈！”实际上，阎锡山的晋绥军和冯玉祥的西北军长期以来都困居内陆，和国外列强的联系十分不便，也很难向国外列强购买军火武器，因此阎锡山和冯玉祥都想得到靠海省份和出海口，当初阎锡山抢占河北和平津也是出于这个目的。阎锡山和冯玉祥事先曾约定好，打垮了蒋介石后，山东和河南北部归阎锡山，河南南部、安徽、江苏归冯玉祥，这样双方都能获得梦寐以求的出海口。但张学良这么狮子大开口，一下子就索要了河北、山东、江苏，全是北方的沿海省份，彻底搅乱了阎锡山和冯玉祥原来的计划，并且还让阎锡山手里的河北港口都没了。两人自然十分恼怒。
但两人也都知道，此时张学良已是反蒋联军取得胜利的最后希望，是不能得罪张学良的。为了把张学良拉到自己的阵营里，肯定要“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阎冯两人商议后，决定变更一下张学良的条件，仅仅把山东省让给他，同时再把原属于晋绥军的察哈尔省补偿给他。
张学良获知阎锡山和冯玉祥的地盘转让条件后，显得很不高兴，又和梁汝舟、邓哲熙讨价还价了半天，最后勉为其难地答应，但又马上伸手要钱。气得七窍生烟的阎锡山和冯玉祥不得不忍受张学良的再次勒索，又一番讨价还价，最后把预先交付的军费压缩到了三百万元。在给了张学良三百万元的预定金后，早就等得急不可耐的阎锡山和冯玉祥连连催促张学良出兵入关助。
在勒索阎锡山和冯玉祥的时候，张学良又叫来张群和吴铁城，也同样狮子大开口。张学良毫不客气，对蒋介石之前许诺的好处来者不拒，同时索要给东北军增加十个步兵师的番号，并且索要不低于2500万元的军费，并且首先还要先支付1000万元，扣去蒋介石之前已经给的300万元，那蒋介石想要张学良出兵，先要给700万元军费，并且事后还要再给1500万。在开出这个自己都觉得贪得无厌的条件时，张学良振振有词：“东北位于日苏两大强敌之间，国防危境堪称全国之最，原先的三十万部队守卫东北还算可以，但如果东北军抽调精锐部队入关参战，那东北后方就空虚了。东北如果一直空虚，日本人极有可能会趁虚而入。所以我也是迫不得已，希望中央能体恤理解，再给东北军增加十个师的番号。”
张群和吴铁城都对张学良的漫天要价大吃一惊，随后急忙电告蒋介石。蒋介石毫不含糊，立刻痛快地批准了，同意给予东北军增加“第121师至第130师”共10个步兵师、40个步兵团的番号，随后又大笔一挥，又给了张学良700万元军费。蒋介石之爽快，远超阎冯二人。
拿到蒋介石的七百万元后，张学良笑了：“老蒋这么大方，阎老西和冯玉祥却那么小气，我就是看在这些钱的份上，也要帮老蒋的。”他在蒋介石和反蒋联盟间坑蒙拐骗，又发了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