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完全不识字。”景若曦纠结的道:“是识字不多,这个我认识……这个我不认识……这种……可以猜但是对错不好说……”
景若曦看着卷宗上弯弯扭扭的字十分崩溃,没想到有朝一日也会成为了不识字而困扰。
景若曦是别人家的孩子,她从小品学兼优,一路跳级高歌进入国际知名大学,学成归来声名赫赫。虽然重点不是研究文学,但因为曾经参与过一桩和文物有关的案件,私下对各国文字演变也都有一定的研究。
但是研究归研究,上下五千年多少朝代文字经过了多少改变,更何况是个历史书上都找不到的朝代,景若曦也只能根据一些偏旁部首似是而非的辨认出一部分,信口开河还行,作为必须严谨的一个字都不错的案件资料,是绝对不能胡猜的。
叶长安也有些意外,虽然说普通百姓家的女子识字的确实不多,但是也不知怎么的,他竟然理所应当的没考虑到这件事情,只觉得景若曦如此谈吐见识的女子,怎么可能不识字。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发起呆了,终于,景若曦有点恼羞成怒,破罐子破摔将卷宗往桌上一拍:“我就是个酒楼后厨打杂的,我为什么要识字?叶大人认识我的时候,不知道我是个打杂的吗?”
说的很有道理,叶长安竟然无言以对。
“行了。”叶长安终于让步道:“我读给你听。”
景若曦深呼吸一下咽下口气,往后一靠:“念吧。”
叶长安的声音倒是很好听,语速均匀平和的在夜色中流淌,景若曦也静下心来,安静的听着。
“第一个失踪者出现在一个月前,也就是三月二日,叫做孟常晚,男姓,四十七,商人,带着小妾在京城经商。因为一直无所出,来青山寺是为了求子。当时也是住刚才你住的那种格子间,他和小妾一人一间,第二日一早醒来便不知所踪。至今音讯全无,生死不明。”
“第二个失踪者是在三月七日,徐俊豪,男姓,二十二,外地人来赶考,求功名。当天和同乡一起住在青山寺,第二日同乡发现他不见了,报案。”
“第三个失踪者是在三月二十五,许灵珊,女姓,十五,待字闺中,家里是做小本生意的,刚订了亲来庙里还愿,第二日家人发现她没有回家,这才发现失踪。”
“第四个失踪者是个流浪汉,具体失踪事件不明,只能推测是月中。青山寺每隔一段时间会给穷苦人搭棚施粥,很多乞丐都会来,他就是在这之后失踪的。当然他只是个乞丐,没有人报案,还是我们调查中无意知道的。”
叶长安感觉自己从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喝了口水,看着景若曦:“怎么样,有什么看法?”
“能肯定这四个人真的是失踪了吗?”景若曦敲了敲桌子:“青山寺群山连绵,有没有野兽出没,会不会失足掉入山中,考生会不会怕辛苦不好意思说偷偷回乡去了,待嫁的姑娘会不会有其他心上人,跟着心上人私奔了?”
“至于流浪汉,那就更不好说了,无亲无故的,要说去哪儿没人知道,就是死在哪儿也未必马上能找到。”
“没有。”叶长安一口否认,但是顿了顿又道:“我一一核实过,应该没有,就算是有也不可能这么巧,京城管理森严,少有事故,四个人凑一个月出事?而且青山寺人来人往香火鼎盛,不可能有大型野兽出没,更不可能将一个人完全拖走不留下任何痕迹。”
“这么说来确实是太巧了。”景若曦嗯一声:“这四个人性别,年龄,家室都没有什么共同点,但失踪的时间非常接近,而且最后一次出现都是在青山寺,可以并案,认定是同一个凶手。”
“但是不知道凶手挑选目标的准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景若曦顺手拿过一只笔想写点什么,但是又痛苦的放下了:“但我认为凶手就藏在青山寺中,他要挑选目标,不被人发现的制服目标,处理尸体,他一定对青山寺非常熟悉。”
荒山野岭弃尸确实容易,但是青山寺不同,香火鼎盛不是说说玩的,这里的人可一点都不比城里少,别说白天,就算是晚上也有僧人巡山,想要不知不觉的躲过所有人,可没那么容易。
景若曦道:“叶大人,给我仔细的说说青山寺吧。”
叶长安太阳穴跳了跳:“你不是怀疑青山寺的僧人吧?”
“为什么不可以呢?”景若曦抬手端起杯子想喝水,端了一半发现那是叶长安的杯子,又放下,继续道:“如果把青山寺换做一个客栈,一个月内这个客栈失踪了四个客人,那你会怀疑什么?”
“当然这家客栈是个黑店。”
“那不就成了。”景若曦道:“同理,为什么换做青山寺,叶大人就不敢去怀疑了?”
“我说过,青山寺是大梁开国皇帝御赐的大梁第一寺,庙中都是得道高僧……”叶长安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你摆什么手?”
“这些你都跟我说过了。”景若曦道:“那么大梁的开国皇帝能不能保证,千秋万代这么多年,青山寺里不会有凶手出现?”
“大胆。”叶长安突然沉下脸:“你这是什么话,竟然敢对先帝不敬。”
“我不敢对先帝不敬,但是叶大人,你对公理正义又敬不敬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叶长安脸色有点难看。
“我知道身份不同,叶大人肯定比我要想的多一些。”景若曦道:“但你作为一个查案的人员,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先将一部分人排除出嫌疑,这是什么道理?那这案子还有查的必要吗,你需要谁是凶手,谁就是凶手不就行了?”
景若曦说一句,叶长安的脸色就难看一点,说完感觉对面一张俊脸已经黑了。
“景若曦,你真是胆大啊。”叶长安冷冷道:“你可知道就凭这几句话,我就能把你关进牢里去。”
“我知道。”景若曦虽然知道,倒是不见得多怕:“其实你若是想把我关进牢里去,又何必在意我说过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
叶长安冷笑一声,反倒是坐了下来:“你这是激将法?”
“我有什么身份用激将法。”景若曦淡淡道:“我只是想对得起那一百两银子。”
凶手是谁,查出来或者查不出来,与她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