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们找到了！”鲁大山无奈地苦笑，“这抓我们的战士，就是为了逼我出来吧！”
肖明面无表情，淡淡地说道：“今天晚上，就在你这儿吃饭了！”通过两次合作，知道鲁大山是条响当当的汉子，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难处，肖明不想在众人面前让他难堪。
“请吧！”鲁大山叹了口气，让战士们帮着赶上马车，向驻地走去。一路上无人说话，默默地来到团部，却是在山坡上，马车上不去，肖明命令把粮食驮在马背上，运上了山。
赵文斌和卢喜安见粮食如约送到，欣喜异常，热情地把肖明等人请进了团部，并命人做饭招待客人。刘国良看肖明不顺眼，找了个借口出去了，正好，肖明见着他也不舒服，也就没客气。
酒菜上来，赵文斌一看，牛肉炖土豆、猪肉炖白菜和酒，全是飞虎寨带来的，自己这儿已经很长时间没见着荤腥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肖司令，真是惭愧，每次都吃你们的……”
肖明笑了笑没说话，和鲁大山只是默默地喝着酒。赵文斌和卢喜安让了一会儿酒，见气氛不对，推说还有事，告辞走了。
肖明示意马六他们出去，突然抬头盯着鲁大山说：“你老兄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事？”
“你怎么知道？”鲁大山脱口而出，惊讶地看着肖明。
“你忘了，我是在哪儿上的学！”肖明微笑。
“没那么严重！”鲁大山淡淡地说道。说来这鲁大山也够倒霉，每次辛辛苦苦刚把队伍搞出模样，必定会出点问题。上次他弄到快两个营的装备，把队伍扩充到了一个团的规模，谁知又为别人做了嫁衣。部队是个讲资历的地方，现在比他资历浅的，像李司令都做到了军分区司令员，谁也不想请个大爷回家。老首长无奈，给了他一个团的编制，让他自己去折腾去了，反正这时候什么独立团新编团遍地都是。不过上级还是给他加了道紧箍咒，派了一个政委来看着他，就是刘国良。
“没两年不见，你老兄老了啊，让吃饭愁的吧！”肖明调侃道。
鲁大山苦笑了一下没说话，这话戳到了他的痛处。当年过雪山草地的时候，鲁大山还是个年轻的营长，手下的战士没有死在枪口下，却倒在了饥饿的路上，是几个老兵把省下来的粮食给了他们几个年轻人，他才得以活了下来，而那几个老兵却永远留在了草地上，鲁大山暗暗发誓：以后决不会让自己的兵饿肚子！可现在，那一幕悲剧正在上演。
肖明见鲁大山良久没有说话，摇了摇头说道：“以前我看你还是个人物，现在怎么越活越倒退了呢！不过，带兵能带成这个模样，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老肖，你小子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以为我想这样啊！要调动部队吧，得向上级申请批准！要粮食吧，上级又让你就地自筹！我现在就是刚过门的小媳妇，两头受气！”鲁大山上次见肖明带头冲向数倍于己的敌营，心中大为钦佩，因此说话也就少了点顾忌。
“是不是你那个政委搞的鬼？要不要我……？”肖明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你说什么呢！”鲁大山吓了一跳，他知道肖明说得出做得到，也有这个能力。
“跟你开玩笑的，看把你给急的！”肖明嘿嘿一笑，“不过，你老兄不会是在等着百姓们都饿死，把日本人也饿跑了，就算对得起手中的枪了吧！”
“奶奶的，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鲁大山有点急了。
“你们上级叫你自己搞粮食，没规定怎么弄吧？”肖明狡黠地笑了笑。
“这个嘛，倒没什么明确规定，反正只要别祸害百姓就行了！”鲁大山挠了挠头。
“所以说狼吃肉狗吃屎，说的就是你！你不会动动脑子，调动部队和练兵根本就是一回事嘛！只要粮食弄到手，就是给首长省了心，还练了兵，谁还会说你！像今天，我要是知道是你老鲁，那五万斤粮食就全拉回来了，现在想想，真是可惜呀！”
肖明喝了口酒，偷偷扫了鲁大山一眼，又叹了口气说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让弟兄们吃几顿饱饭，也好有命过两天正儿八经的好日子！到时候上了战场，连枪机都扳不动，不是白白送死嘛！”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肖明一顿明嘲暗讽夹枪带棒，激起了鲁大山的火气，心思又开始活动起来。
“可我没有装备啊！”鲁大山瞪着眼说道。这倒是实话，独立团的前身是清水县大队，鲁大山又收编了一些游手好闲的百姓、家里吃不上饭的农民，唯一算得上正规部队的就是卢喜安一个营的伪军了，凑了一千来人，枪也不多。
这放在以前还好说，连年的军阀混战，散落在民间的枪支很多，还可以动员百姓们捐献出来，实在不行飞虎寨还卖枪，只要有东西换就行。可这两年的情况不同了，饭都吃不上，到哪儿找枪去！眼看着手下已经有二三百士兵饿得实在受不了，偷偷摸摸开了小差，你说这鲁大山心里能不急吗！
“我怎么记得你老兄最少捡了一个营的装备啊，都哪去了？难道换酒喝了？”肖明惊讶地问。
“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鲁大山无奈地摇了摇头，“老哥我现在是有心无力啊！”
肖明一听，心里知道鲁大山在给自己上眼药，有些为难地说道：“这个嘛，按理说不是什么难事，我们山寨就有三四百条枪闲着！不过你也知道，我只是个二当家的，上头还有大哥，这事不太好做主！要不这样，明天你跟我上一趟山，去见见我大哥，说两句好话，大哥一高兴，说不定就送给你了！实在不行，大不了你老鲁给打个欠条，以后有了再还就是了！”
虽然知道肖明是在胡说八道，但鲁大山还是欣喜若狂，指着肖明的鼻子说道：“真要给我那些枪，我把以前的帐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你！”
肖明要的就是这句话，眉开眼笑地说道：“我就知道你老鲁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来，干了这杯酒，明天跟我一起上山！”
鲁大山并没有和肖明一起走，而是把队伍调整了一下，才和赵文斌带着一个连的人赶往飞虎寨。既然要干，就要干出个样来，要不，就像以前那样继续忍气吞声地当小媳妇。
“老鲁，咱们这么做，不知政委那儿会不会有什么想法！”赵文斌担心地问。
“不要管他，他只是个书生！咱们是军人，是要上战场拼命的军队，这也不行，那也不许，再这样下去，战士们都成了娘们儿了，拿什么来跟人拼！”鲁大山不以为然。
“我无所谓，天掉下来有你这个团长扛着，可是你老兄不是身上还不干净嘛！”赵文斌是为鲁大山的前途担忧。
“顾不上那么多了！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跟飞虎寨合作咱们吃不了亏，只要有粮有枪，不用一年，我鲁大山肯定会带出一个响当当的主力团！”鲁大山两眼放光，豪气干云。
“对，宁当鸡头，不做凤尾！老这么畏首畏尾，窝窝囊囊，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去见那些养着咱们的老百姓！如果咱们能在这儿打出一片天来，就是叫我去当伙夫也值了！”赵文斌深受感染。这鲁大山是军中的异类，战士们眼中的传奇人物，俩人合作半年多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鲁大山挺直了腰板，迸发出当年的豪情。
鲁大山在飞虎寨受到了隆重地接待，王金龙肖明等人亲自到黑风峡迎接，并通知山寨大排筵席，招待独立团的战士。
所到之处，只见飞虎寨的战士个个红光满面精神饱满，再看看自己的士兵，面黄肌瘦弱不禁风，赵文斌偷偷地对鲁大山说道：“他娘的，这才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差距不是一般两般的大呀！”
鲁大山冷哼了一声：“这算什么，你要是见到他们的装备，会把眼珠子惊掉了！”
“你老鲁见过？都有什么好东西？”赵文斌瞪大了眼问。
“没见过，但听说过！上次他们和小李子搞了日军的军列，小李子派人给我送了点罐头来，说他们步兵炮、迫击炮很多，轻重机枪拿着当步枪使！这样的火力你看需要多少人才能拿下飞虎寨！”鲁大山阴着脸说道。
“听说日伪军出动了近一万人，有飞机助阵，才攻陷了飞虎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是那样，可怕呀！”赵文斌不由得感慨。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来了吧！”鲁大山忽然笑了。
酒席上的气氛很热烈，连吕继祖也连连向鲁大山敬酒，感谢他仗义出手，救了许多士兵的性命。鲁大山尴尬地笑了笑，连说：“应该的，应该的，都是友军，共同对敌嘛！”突围曾向鲁大山的上级发来感谢信，上级也曾大张旗鼓地表彰了他，谁知这事后来反而成了别人攻击他的把柄。
酒足饭饱，王金龙吩咐上茶，众人转入了正题。肖明笑嘻嘻地说道：“老鲁，这算起来你老兄也欠我们不少东西了！这次大哥说了，再给你们三百支枪，两万发子弹，一千颗手榴弹，你老人家还满意吧！”
鲁大山站起来朝王金龙一抱拳说道：“谢过大当家的！”
王金龙笑了笑说：“鲁团长不要客气，都是自家人，互相帮帮忙是应该的！”
鲁大山又转向肖明，呲牙一笑：“那么，二当家的准备给我们点什么！”
肖明不可思议地眼神看着鲁大山，苦笑着说道：“老林说咱俩是一路人，这话简直他妈的大错特错！最起码，我的脸皮还没有这么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