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负责梳头的婆子卫姝倒是见过,只是没说过几句话,算不上熟悉。
她扫了一眼屋里众人,而后才走到慧姐儿身后,问道:“怎么回事?”
慧姐儿抿着唇,面上有一丝的难为情:“大伯母……是我想请您替我梳头,可以吗?”
二夫人不在这屋里,今日来的客人多,她要去帮着招呼。
如今这屋里除了卫姝,还真没人敢对慧姐儿说什么。
“你这孩子。”卫姝轻轻叹了一口气,无奈道,“这么关键的时候,你怎么还耍小性子?”
“大伯母……”慧姐儿面有愧色,“我知道是因为我娘的缘故,所以您才不想替我梳头的,可是您在我心中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她一边说着,一边提着裙摆想要从梳妆台前站起来。
卫姝连忙伸手扶了一把。
等慧姐儿站稳了身体,她才郑重其事的双手置于腰前,然后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
“你这是做什么?”卫姝微微一惊,连忙伸手扶她。
她不怎么注重礼节,平时这些小辈问好也都是笑嘻嘻的,从来没有谁这般正式过。
“大伯母,这是我应该做的。”慧姐儿抿着唇轻轻笑道,“等我出嫁以后,二房也要从将军府搬出去了,日后我回来的机会只怕是少之又少,我怕今日若不好好给您行个礼,往后就没多少机会了。”
话音未落,她的眼眶已经泛了红。
俗话说出嫁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尽管定远侯府离着将军府这么近,往后回来的日子还很多。
但卫姝却很清楚,真正嫁了人,那便跟在娘家时完全不同了。
她也忍不住红了眼睛,握着慧姐儿的手,哽咽道:“大喜的日子,你非得要弄得大家都落泪,高兴了吧。”
嘴上虽说着埋怨的话,可那眼神里却是对慧姐儿的心疼:“你啊,性子软好说话,周夫人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嫁过去后,便相当于是她的半个女儿,她不会亏待你的,但你自己也得时刻记得,自己儿媳的身份,你明白吗?”
她这话的意思是,儿媳跟女儿,始终是有区别的。
即便是她跟太夫人之间的相处,与楚宁笙比起来也还是有区别的。
楚宁笙在太夫人的面前,不管是做错多少事,亦或者是跟太夫人如何吵,母女俩说下多少的狠话,到了那还是自己的亲骨肉,哪有隔夜仇呢。
可婆媳却又不同了。
平日里大家和睦相处,可若真是因为某件事情拌了两句嘴,那便是要记一辈子的。
“我知道了,大伯母。”慧姐儿一边落着泪,一边点头。
一旁的婆子妆娘,还有雪姐儿都忍不住看的心中感动。
卫姝跟慧姐儿虽不是母女,却省似母女,她的一字一句都是真切为了慧姐儿好的。
“好了,快坐好。”卫姝拿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对慧姐儿道,“不可误了你的吉时。”
她扶着慧姐儿坐下,又叫妆娘过来替慧姐儿补补脸上的妆。
方才那么一哭,妆娘的心思都白费了。
趁着妆娘补妆的时候,卫姝也接过梳子,替慧姐儿梳了头。
定远侯府迎亲的吉时的晌午时候,时间过的快,外面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时,慧姐儿才将将梳好头发,凤冠霞帔都还未来得及穿戴。
满屋子的人听着外面的声音,先是一慌,随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卫姝,却见她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知不觉的心也定了下来。
丫鬟和婆子替慧姐儿将凤冠戴好,这才扶着她起身穿嫁衣。
慧姐儿原本便生的精致漂亮的脸蛋如今上了妆,眉眼更加明亮有神,顾盼生辉。
“迎亲的人来了。”雪姐儿走到门边,听着那锣鼓声越来越近。
慧姐儿面上有几分急了:“会不会来不及?”
“别担心。”卫姝则轻声道,“有你那两个哥哥和弟弟在,不可能让他这么轻易的就进来。”
凡哥儿跟谦哥儿今日的任务便是将新郎官拦住,可不能让他就这么轻易将人接走了。
“时辰还早,咱们有的是时间。”卫姝安慰她,“在你穿戴整齐前,盛哥儿闯不进来。”
哪怕是没有凡哥儿,就谦哥儿一个人在那,都够新郎官跟他那些傧相喝两壶的了。
慧姐儿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婆子跟丫鬟的动作也没停下来,利落的替慧姐儿穿好了嫁衣。
红盖头落到眼前时,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迎亲的新郎官带着傧相冲到了房门前。
一行人先前被凡哥儿和谦哥儿为难,好不容易过了关,这会儿只想赶紧接了新娘子就走。
没想到迎头就看见卫姝站在门口。
大家顿时都愣住,没人敢再往前面冲。
过去几年里京城里关于卫姝的传闻可不少。
传言说她生的容貌如花似玉,气质更是宛若天仙。
只可惜这些年来她不怎么出将军府了,也鲜少有人见得到她。
如今她只是往那里一站,浑身出尘的气质便让人不敢冲撞。
众人心中只划过一个念头:传闻果然是真的。
尽管卫姝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但容颜上却并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反而越发的有味道。
犹如女儿红,年岁越久越香醇。
还是盛哥儿最先反应过来,他恭敬的抬手行了一礼:“楚夫人。”
身后众人才跟着行礼。
“不必多礼。”卫姝轻轻笑着道,“新娘子就在里面,不过你进去之前,可得向我发个誓。”
盛哥儿垂眸道:“楚夫人请讲。”
“慧姐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她嫁给你,我原是该放心的。可也要请你体谅一下我这个做长辈的心情,啰嗦几句,不过是想看她过的好。”卫姝轻声道。
盛哥儿立刻明白过来,然后认认真真地说道:“楚夫人请放心,今日这院中的人皆是我的见证人,往后我若对慧姐儿有半分不好,他们皆可讨伐我。”
人要脸树要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立了誓言,往后若是毁约,那便是他自作自受。
卫姝满意地点了头,然后侧身让开一条道出来:“如此,便将人迎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