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娥始终是卫姝心中的一个痛,不管过多少年,再提起来时,心中还是会难受。
年后不久就是元宵节,除了进宫参与太后娘娘举办的元宵晚宴外,便是替霄哥儿庆祝生辰了。
但霄哥儿年纪毕竟还小,生辰不宜大操大办,所以只是简单的煮了碗长寿面,又受到了长辈们的一些红包,这对于他来说也算是不错了。
元宵过后的日子倒是过的越来越快,转眼便是春闱。
慧姐儿出嫁就在四月,将军府倒是忙碌起来。
这几个月里二房没有再出什么岔子,连二夫人也似乎意识到自己女儿即将要出嫁了,不能再起什么幺蛾子,她都没敢再去太夫人的面前闹什么。
不过太夫人近来的身子是越来越差,光是柳初婉一个月里就出入将军府三四次,都是为了太夫人。
清波堂里,卫姝陪着太夫人在说话,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冬衣褪去,崭新春衣换上,衬的太夫人脸色也似乎好了些。
“春暖花开的时候。”太夫人靠坐在软榻上,手中端着宋妈妈沏的茶,笑着对卫姝说道,“今年端午的时候,倒是可以再去别院住上月把时候。”
卫姝笑着点头:“今年应当没有什么大事,到时端午,我陪着娘在别院小住。”
“那感情好。”太夫人一听,双眸也微微亮了一下,而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微微叹了口气,“只不过到那时,咱们将军府也要清净了。”
等慧姐儿成了亲,二房就要搬出去了,连凡哥儿也要带着甄子瑶回白鹿书院去。
好在楚宁飞从没动过要分家的念头,否则这将军府还真是一点声儿都没了。
卫姝是个喜静的,她那听雨轩里平常除了舒姐儿会吆喝几声外,便再无其他声响了。
“有那几个孩子在,娘到时想清净一番,怕是都难了。”卫姝轻声笑道。
太夫人没有说话,她端着茶杯喝了两口,润了润嗓子,才继续道:“也幸得是有舒姐儿那丫头在,整日来我这屋里陪我说两句话,倒是能解解闷。”
卫姝先前还觉得舒姐儿这性子太过跳脱了,不像个女孩儿,如今又庆幸起来,若是府中孩子都跟谦哥儿朗哥儿那样喜静,偌大个将军府便会静的有些吓人了。
婆媳俩正说着话,有丫鬟进来禀道:“柳大夫来了。”
太夫人微微错愕:“不是前两日才来过?”她看向卫姝。
“那都是上月的事了。”卫姝无奈道,“前两日来的是宫里的太医,您忘了?”
太后娘娘得知太夫人近来身子不佳,特意派了太医院的太医来替她把脉诊治。
虽诊治结果跟其他太医差不多,但多少算是太后娘娘的一片心意。
“瞧我,真是老糊涂了。”太夫人这才恍然大悟。
丫鬟领着柳初婉进来,她仍背着那个药箱,整个人面色有些许的憔悴,身形瞧着也清瘦许多。
太夫人见了,便有些纳闷地问:“柳大夫近来是不是太过忙碌了?怎么看着脸色这么不好?”
卫姝也看了看,担忧地问:“是不是医馆太忙了?”
她的心中有几分愧疚,早知道柳初婉这般忙,就不请她进府来了。
“医馆倒是还好。”柳初婉勉强笑了一下,“是陈太医病倒了,我这两日去陈家走动,没怎么休息好。”
太夫人听到眉头紧皱
:“他怎么会病倒?病的可严重?”
柳初婉犹豫了一下,不知该怎么说。
陈太医毕竟年事已高,年轻时候又太忙留下了病根,到老了那些病都出来,是药石无医。
只是这种话哪能当着太夫人的面说呢,她与陈太医一生交好,自己的身子如今也不好,若听说了这件事,怕是心情又要糟上几分了。
卫姝将她的犹豫看在眼中,为了阻止太夫人继续问下去,索性说道:“许是前几日的倒春寒,陈太医感染了风寒吧。”
柳初婉顺势点头:“是啊,只需卧床休息几日便可,不是什么大毛病。”
太夫人虽听得还是心中没底,但也没多问什么。
“那你下次再去陈家,替我向他问个好。”她道。
“好。”柳初婉笑着应下。
她从药箱里取出脉枕,替太夫人诊脉。
太夫人的身子倒是还算硬朗,只是上了年纪精神不如从前罢了。
替她检查完,柳初婉叮嘱了几句便要走。
陈太医不在医馆里,新聘请的大夫又还拿不起事,医馆里样样都离不开柳初婉,她也是够累的。
“卫姝,你送送柳大夫吧。”太夫人便道,“一会儿你也别过来了,自己回屋好好休息,别累着了。”
将军府近日事情也多,卫姝都是忙里偷闲过来陪着太夫人说话。
“知道了,娘。”她应了一声,这才陪着柳初婉出了清波堂。
两人手挽着手朝二门走去,路上,卫姝轻声问她:“你跟我说实话,陈太医病的是不是很严重?”
两人毕竟相交多年,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只需一眼便能看出来。
柳初婉本也没想瞒着卫姝,此时听她这么一问,心中压抑着的情绪顿时就有些压不住了。
她的眼睛微微红了起来,脚步也停顿下来:“师傅他……时日无多了。”
“什么?”
卫姝震惊的看着柳初婉,她方才只以为陈太医是病的比较严重,柳初婉怕说了影响到太夫人的心绪。
却万万没想到,竟然是陈太医已病入膏肓了吗?
卫姝倒吸了口气凉气,心中一时有些堵得慌,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师傅前几日突然病倒,随后便一直在昏迷中,宫中太医也去看过,却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柳初婉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都带着哽咽,以及一抹恨自己医术不精的遗憾。
“若是我能学的再好一些,说不定此时就有法子可以救师傅了……”
说到最后,她眼中的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神情十分奔溃。
卫姝心疼的握住她的手,也不知该说什么安慰的话。
柳初婉这几日一定是又担心又害怕,到了此时才终于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