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铁路国有
宣统三年春节,历史两年半,陈家庄至此阶州的复线铁路正式竣工通车。而阶州至盐关段也已完成大部分建设任务,按照詹天佑的预计,至迟到十月底即可全线通车。
阶州火车站人山人海,花枝招展,第一列从阶州往碧口方向的客货两用车,在阶州知府的主持下,正式发动,轰然开出了站台。
与上次的高官云集有所不同,总督大人没有亲自过来主持,陈安也没有出面,只好让阶州知府自己负责了。
兴高采烈的欢呼人群并不清楚国内的局势。陕甘高层对形势的判断已经愈发严峻了,如何防止局面失控成了当前最主要的任务,而不是前去主持一个发车仪式,毕竟碧口早已剪过彩了。
陈家庄至阶州铁路一通,陈安心都为之一宽,阶州已经是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上了,任何人都不可能轻易劫走了。陈家庄至阶州不过二百六十里,五个小时多一点就可以到达,紧急出动的话只要三个多小时即可,远不是没有通车前至少五天的行程所能比拟的。
陈安坚信,只要铁路延伸到哪里,他的掌控就完全可以覆盖到哪里。这就是铁路的真正威力。每小时五十里的火车,可以昼夜不停地驶向任何一个需要作战的方向,顺着铁路线延伸的电报线路,更是将陈安的命令即时送达任何一支北方军的部队。
阶州通车后,大量劳力空闲出来。幸好有了预案的陈安,马上让阶州知府出面提请总督大人同意,组织人力修筑从阶州到西固、阶州至白马关、成县至徽县至两当的直道。这三条东西向的直道建设,也是势在必行。
因为陇南铁路只是南北主干线,只连同了阶州一府八县的五个县,还有三个县以及东向的白马关仍然需要直道通行。
尼森伯姆续接了俄国人的第四笔订单,二万支步枪和二千万发子弹。
踏春时节尚未结束,广州又发生了一起震惊中外的大案。
同盟会成员温生才,擅自决定刺杀水师提督李准,后在广州街头误中副车,击毙广州将军孚琦,自己也被捕就义。看到这则消息,陈安的第一反应,就是严令北方集团高层不得招摇过市,切实加强自身护卫。
刺杀大案惊动了广州官府,恼羞成怒的总督大人张鸣岐,下令在全城搜查革命党人。
孰料此时,同盟会领导之一黄兴正好准备在广州发动起义,结果很多革命党人因为全城搜捕而暂离广州,同盟会被迫决定延期起义。
黄兴事前挑选了五百名优秀的革命党人为“选锋队”,储存在上海的同盟会军火也已提前运抵广州,准备在起义时发动十路进攻,打开广州城迎接新军等外援进城。
只是临近起义,突发温生才刺杀大案,黄兴等人也是措手不及。
随后朝廷搜捕越来越严厉,黄兴决定马上发动起义。因为信息不畅,在香港和广州附近各县隐蔽待命的数百名“选锋队”,在起义前一天下午才得到了最后确定起义日期的通知,终于未能及时赶到广州集中。
西洋历法一九一一年四月二十七日下午,黄兴毅然率领革命党选锋队一百多人按时发动起义。原本计划有四路起义军同时进攻,但发难时却只有黄兴自己率领的一路参加起义,其余三路的领导人陈炯明、胡毅生和姚雨平借故逃避,致使这三路选锋队无人领导,又无法领到武器,未能参加战斗。
黄兴带领起义军,奋勇向前,一直攻入两广总督署。但总督张鸣歧已经事先逃离,并马上调集水师官兵进城镇压。
而原来准备响应起义并作为主力的部分新军和巡防营,因广州将军被刺案,官府为了以防万一,提前收缴了武器,以及严禁出营导致联络不上没有参加起义。
在敌我过于悬殊的情况下,苦战终日,革命党人死伤甚重,黄兴领导的广州起义最终失败。
嗣后,同盟会会员潘达微先生冒险挺身而出,不顾当局禁令,以记者的公开身份,组织人手,把散落并已腐烂的七十二位烈士的遗骨收殓及葬于黄花岗。
“猪一样的队友呀。”看着手上只是薄薄的两张情报,谁也没料到后续还有如此悲壮的战事,陈安叹惜不已。
末了,陈安在另一份案卷中,找到黄兴的档案,写了一行评语,“武勇,可战。”掩上案卷,陈安不由想到另外几位同盟会领导人。
有人要给孙中山取名孙大炮,讽刺除了会发发牢骚,喊喊口号,真的是一事无成。每一次革命志士在国内抛头颅洒热血,奋战不息,他却始终没有出现在任何一次起义的前线,而且都非常恰当的出现在国外著名场馆里。难怪陶成章和李夑和等人甚至起草了一份《孙文罪状》,对同盟会的独裁霸道表示愤慨。
广州起义失败只是给了陈安一个警醒,但是随后发生的另一件事情,终于让陈安亦是大惊失色。
五月九日,朝廷在邮传大臣盛宣怀的策动下,宣布将在全国施行“铁路国有”,所有在建或已建成的铁路,无论是否商办,一律折价退出股份。
陈安看到总督衙门急电传来的邸报,马上愤怒而起,大骂昏庸误国。
“折价退出?每年二成的利润,你要上万股东折价退出?盛宣怀准备将国家彻底葬送掉吗?”陈安一把就撕碎了电报。
“马上去电总督大人,甘肃拖着不办就是了。对外的私下放风,我陈安去做,一切以保护股东利益为根本。”陈安飞快地下令。
陇南铁路上万股东,牵涉利益的更是有上百万人口,甘肃官府上下都有利益在里面,哪能任凭一个傻帽的盛宣怀胡来呢。
国内的消息传得很快,马上阶州一带流言四起,陈安迅速派出人手,通过各种场合坚定表示自己的立场。
既然最大的股东陈安都在抵制,总督衙门又丝毫没有只言片语流出,陇南铁路公司的股东很快平静下来。
但是,暴风雨就要来了,陈安隐隐约约地感觉。
林玉山的情报司,飞快地将盛宣怀的情报搜集起来,汇总递交到陈安的案头。
“他妈的,同样是花钱买的官,盛宣怀怎么就是个政治白痴呢?我差点还以为是革命党人最大的暗桩。”陈安看到盛宣怀的情报,不由啼笑皆非。
盛宣怀是用三十万两银子从庆亲王奕劻手上买来的邮传大臣职位。说来说去,倒是和陈安也是走同一个后门的人物。
而在此之前,盛宣怀在实业上颇有建树,但是却毫无民族气节。当年,汉阳铁厂就是在盛宣怀手上重新添置机器,改造技术,从而顺利生产出合格钢材的。
也是在改造汉阳铁厂过程中,盛宣怀为了解决资金问题,主动投靠日本人,以大冶铁矿得道湾矿山及矿局的全部财产作抵押,向日本兴业银行借款300万日元,使大冶铁矿主权丧失,最后沦为日资侵占。
阶州一地在陈安的强力手段和官府通力合作下,总算是平静下来,但是其他地方就没这么容易了。
几日后,湖南长沙万人集会掀起保路运动。 很快,广东铁路股东集会,大量散发传单,反对铁路国有。四川民众两千人在成都开会,成立四川保路同志会,会员很快发展到十万余人。
几个月后,新任四川总督赵尔丰诱捕保路同志会主要负责人,又鲁莽地下令官兵向手无寸铁的请愿群众开枪,当场打死三十多人,造成骇人听闻的“成都血案”。
成都血案发生的当天,陈安就收到了重庆办事处的急电。
陈安马上决定放缓给俄国生产军火的速度,秘密开始储存更多的钢铁、钨矿、铜材、棉花、粮食。四川已经乱了,汉中不知道还能平静多久。阶州上百万人口的吃饭问题,不能等事到临头才动手,必须提前谋划。
同时,也是一封电报发给总督大人,为了防范四川乱象影响甘肃,陈安建议关闭除了天水方向和碧口方向以外的其他阶州对外通道。
长庚接到这封电报,马上苦笑不得,谁不知道现在阶州才是甘肃最安全的地方,你还要封闭警戒,那兰州这些地方该如何是好。
总督大人很干脆的回电,加强戒备即可,不准多事。
陈安只好悻悻然地停止军队封锁关卡的行动,但是西固至河州通道被禁止通行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北方军在防范马安良的镇南军和甘肃新军第一标。
马安良此时正在闹内部别扭,没有时间来对付陈安。
同是马家人的马福祥,因为对任命马廷勷为甘肃新军第一标的标统非常不满,拉出一部分亲信,组建了昭武军,隐约间自成一派,对马安良的指挥阳奉阴违。
陕甘总督长庚这次也表现地非常优秀,在马福祥上表奏请单独设立昭武军时,第一时间就批复同意,让马安良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提出反对意见。
对于任何可以分离马家势力的举动,满人总督反应还是非常迅速的。当然,如果陈安的手下也有人敢这么干,估计长庚也是很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