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了子时,宫中各处都已安静下来。
所以当墨远江披着外衣出现在御书房,一张脸黑如锅底——任何男人要是三更半夜被从女人的被窝里强行拎出来,脸色都绝对好不到哪儿去。
不过好在他还算给墨苍云面子,语气不算太冲:“苍云,半夜三更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恕罪!”墨苍云欠了欠身,一脸严肃,“打扰皇上休息,罪该万死!可事态紧急,实在不能等,否则皇上可能有性命之忧!”
墨远江皱了皱眉:“什么?性命之忧?”
“是!带上来!”
墨苍云挥了挥手,便有侍卫押着刚才的六人入内,强迫他们跪在了地上。功力被废,六人自然反抗不得,只能拿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盯着墨苍云,恨不得将他咬成渣渣。
“皇上,此人名叫张成。”墨苍云咳嗽一声,一五一十地禀报,“方才带人闯入沧海王府,说是先帝的人,还说我藏了秋皇后和先太子,非让我把人交出来,实在可笑之极!”
“有这种事?”墨远江阴沉沉地看了张成一眼,“你刚才说性命之忧……”
“是!”墨苍云点头,“张成说,这一切都是他调查得来的,因为皇上身边有他们的眼线!我一想,这还了得?他若是起了歹心,皇上怕是防不胜防,这才夤夜入宫,请皇上恕罪!”
“什么?可恶!”墨远江砰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指着张成,“谁是你们的人?说!”
“哈哈!”张成仰天狂笑,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反正我们也活不成了,为什么要告诉你?为先帝而死,我等虽死犹荣!你这个弑兄篡位的狗皇帝,得意不了几天了!太子殿下一定会带领我们的人夺回先帝的江山,你早晚难逃一死!哈哈哈!”
墨远江皱了皱眉,语气居然和缓了些:“你们都误会了,先帝的确是因病而亡,秋皇后也是……”
“闭嘴!他们还好好的!”张成咬牙切齿地尖叫着,“你等着,他们就快回来了!赤日国的江山是太子殿下的,你没资格拿!”
“皇上,此人已不足为惧。”墨苍云淡淡地开口,“但他们埋伏在宫中的眼线必须全面清除,以保证皇上的安全!我现在就下令,全面封锁皇宫,一一排查!”
“不用了!”墨远江立刻摇头,“朕身边的人都信得过,分明是张成胡说八道,意图挑拨离间,让咱们杀自己人!”
墨苍云一脸深思:“这个可能当然有,但他们既然如此处心积虑,也要提防他们真的安插了眼线,为防万一,我还是全面排查……”
“朕说不用就不用!”墨远江看他一眼,目光稍稍冷了几分,“怎么,连朕的话你都不相信了?难道朕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不敢,皇上恕罪。”墨苍云拱了拱手,微微叹气,“可我负责的就是皇宫和皇城的安全,皇上不让排查,这万一出了什么乱子……”
“自然与你无关!”
墨远江毫不犹豫地摆了摆手,可是紧跟着却又觉得有些不妥,墨苍云已经含笑点头:“是,那我就不打扰皇上休息了,告退。”
已经反应过来上了他一个不大不小的当,墨远江差点气疯!这以后宫中不管出了什么事,哪怕他这个皇帝被人灭了,也都跟墨苍云无关,不能追究责任了呗?
人家要全面排查,你不是不让吗?
可这事儿是怎么个情况他心里清楚,排查个屁呀?万一被鬼精鬼精的沧海王查出点见不得光的猫腻怎么办?这宫里的猫腻是隐秘,那不是因为沧海王还没全面排查过吗?
总之这事儿,他是进也难受,退也难受。碰到墨苍云,他就浑身难受!
挥了挥手,他命人将张成等人拖了下去,烦躁不堪地扯了扯领口:“出来吧!”
墨天渊悄无声息地出现,含笑安慰:“父皇稍安勿躁,且忍他几天,儿臣一定为您报这个仇!”
墨远江咬牙:“难道墨苍云就真的什么弱点都没有?朕不信!只要是人,就都有弱点!”
“他当然有。”墨天渊冷笑,“以前暂时不说,如今他最大的弱点,就是凌雪舞!可是现在,我们还不能拿这个弱点威胁他,甚至消灭他。”
墨远江目光阴骘:“为什么?”
“因为他还活着,就算他站不起来,也依然是不败战神。”墨天渊居然笑了笑,只不过笑容一样阴冷,“他的破云诡月诀,他的龙在九天,他的玉冰掌,他的惊天剑,他的斩龙鞭,他的妖瞳之心,他的自在飞花轻似梦,无一不是世间罕见!只要他还活着,我们就动不了凌雪舞。更何况他还有墨行云,苏如玉,夏侯若尘,云卫,鬼鹰……上次凌正阳谋反之事,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墨远江沉默片刻,突然冷笑:“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拿他的弱点威胁他,甚至消灭他?等你练成神功?”
“没错!”墨天渊攥了攥拳,“请父皇放心,只要儿臣神功一成,他必死无疑!”
墨远江看他一眼,突然皱了皱眉:“天渊,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每次墨苍云都毫不犹豫地把‘先帝的人’送到朕面前?他是如何确定并不是他们的人的?”
“想过。”墨天渊点头,“儿臣认为有两种可能,一,他有一套独特的识别自己人的方法。二,在没有绝对把握的前提下,他宁错杀,不放过。”
墨远江吐出一口气,慢慢拿起了一个茶杯:“也就是说,这样的试探根本没用。”
“至少之前的几次都失败了。”墨天渊小心地措辞,同时观察着他的脸色,“所以儿臣不明白,父皇为什么急于一次又一次地试探他?”
“朕也不想,可是朕不能不急!因为朕没有时间了!”墨远江拿着茶杯的手越捏越紧,指节处发出了密集的咔吧声,“天渊,难道你忘了国师的预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