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他已掠到了窗前,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咬牙:“居然真的要……父王,你才真的够狠!”
能让狐族太子变色的事不会太多,众人自然能预料到事情有多严重,早已先后跑到了窗前。可惜就这几步路,便个个气喘吁吁,差点趴下——牛叉得不得了的七煞,居然也有今天,真是太操蛋了。
而当他们往窗外看去,就看到阁楼下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奇怪的架子,架子上放着一块巨大的、碧绿的玉石,散发着碧绿而璀璨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睛,简直比阳光的威力还要巨大无数倍!
除此之外,视线可及的范围内还有一些奇怪的架子,每个架子上有一个黑衣人,各自占据了一个方向,个个神情肃穆,目露冷光,盯得人心里发毛!
最正中的两个最大的架子上,站着凌月初和江月紫。两人也是一身黑衣,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杂色,仿佛连周围的空气也因此变得压抑沉闷,令人透不过气来!
一片安静之中,墨雪舞突然惊讶地开口:“为什么穿黑色?狐狸的眼睛不都是绿的吗?”
众人:……
步天想了想,非常虚心地请教:“狐狸的眼睛是绿的,和他们穿黑色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把这两点放到一起说?”
墨雪舞挠了挠头:“不知道诶。”
众人:……
“别玩儿了好不好?”北堂苍云叹了口气,很头痛的感觉,“连凌太子的脸都吓绿了,还不说明事情很严重吗?”
凌浅月咬了咬唇,一脸无辜:“我的脸很绿吗?就算绿,我有说是吓的吗?这是被月灵石的光照的。”
北堂苍云目光闪烁:“那块大石头就是月灵石?”
凌浅月刚刚点了点头,墨雪舞已经恍然地开口:“你的身体,是被它害的?”
她当初刚刚被凌浅月抓住不久,就发现凌浅月的身体在近段时间内受到了大量的核辐射,已经开始影响他身体的正常代谢,当时最严重的是贫血。若再继续下去,恐怕就会发展成白血病,甚至其他不治之症。
而当时她就看出,这辐射源应该是某种珠宝玉石、矿石之类,还担心就在醉月阁,时间长了连她也被伤到。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发现凌浅月或许不该死,也曾提醒他将辐射源处理掉,凌浅月当面虽然答应了,到底有没有听,她就不知道了。
现在她才知道,原来辐射源就是这么个大家伙?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凌月初突然把这东西拿过来,是什么意思?
凌浅月转头看着她,笑得有些无奈:“我只能说,你真的很厉害,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硬是看出了所有的问题。”
墨雪舞谦虚一句:“过奖,不过是术业有专攻罢了。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你刚才说糟了,是什么意思?”
凌浅月叹了口气:“意思就是,糟了。”
墨雪舞黑线:“你……”
刚说了一个字,就听凌月初冷声开口:“浅月,你都看到了,所以明白我的意思,是不是?”
凌浅月抿唇,将声音凝成一线送了过去:“是。”
“那就好。”凌月初冷笑,“听着,你现在必须马上把所有人送出去,马上!”
凌浅月摇头:“我做不到。”
“不,你做得到!”凌月初目光阴鸷,倒也不急着动怒,“浅月,现在你走不了了,若再不照我的话做,你、落月,还有月未宁那个贱人,都将尸骨无存!”
其实他们虽然在,月未宁还真不在醉月阁。凌浅月唇角微挑:“他们……”
“他们在你这醉月阁,我知道!”凌月初一挥衣袖,倒也气势十足,“别把我想得太没用,我好歹是狐族的王,是你的父王!”
凌浅月暂时没有开口,北堂苍云挥手示意七煞隐好身形,悄声问道:“凌太子,那到底是什么?”
凌浅月深吸一口气,只说了两个字:“诛天。”
凌落月猛地翻身坐起:“什么?父王竟然……”
墨雪舞表示不懂:“怎么样?”
“诛天,连天都可诛杀,何况是人?”凌浅月竟然苦笑了一声,“我不知道诛天阵的威力到底有多大,但我知道,糟了。”
“我知道。”北堂苍云居然也跟着叹气,满脸写着‘吾命休矣’几个字,“当初,狐族就是用‘诛天阵’夺得了天下,荼毒虞渊大陆几十年!但我不知道诛天阵是这个样子的,因为我只闻其名,未见其形。”
这样就够了,至少所有七煞心中一紧,同样有了一种“世界末日”突然降临的感觉!只靠一个阵法就能夺得天下,这阵法有多厉害,恐怕不是语言可以形容的吧?
话虽如此,墨雪舞还是咬牙问道:“一定不能挡吗?醉月阁不是机关遍布……”
“不挨着,或者说,任何机关对诛天而言,都形同虚设。”凌浅月摇头,轻轻揉了揉眉心,“是不是绝对不能挡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落月,加上七煞,我们九个在功力全盛时期联手,不能挡。”
那还搞个屁?
全盛时期都不能挡,现在因为凌落月自毁天脉,他们八个站都站不稳,能不趴下就很不错了,只剩凌浅月一个人搞什么?
北堂苍云回头看了一眼,迅速做出决定:“凌太子,你带落月走……”
话音未落,凌落月已经下了床,眸子微冷:“苍云,你侮辱我。”
“不是!乖,别任性!”北堂苍云皱眉,“一起死在这里根本没有意义,你走,将来给我们报仇……”
“不可能。”凌落月摇头,“我不想给你报仇,宁愿陪你一起死。”
便在此时,等了这片刻就不耐烦的凌月初再度高声喊道:“浅月,你考虑清楚了吗?立刻带我们离开幽冥深渊,否则你们都将粉身碎骨,我们大不了留在这里!”
凌浅月笑了笑,依然摇头:“父王,不是我不肯,而是现在真的不可以,必须等八月十五子时……”
“我不相信了!”凌月初又是一挥衣袖,厉声打断了他,“你根本就一直在欺骗我,欺骗所有人!浅月,我命令你立刻带我们离开,立刻!”
凌浅月叹了口气:“没有,真的必须等八月……”
话还未说完话,凌月初便咬牙厉喝:“还是如此执迷不悟?好,那就先让你见识见识诛天的厉害!”
他突然双手高举,仿佛要抱住什么一样。紧跟着,就见一团碧绿的光芒陡然从天而降,瞬间击中了醉月阁的一角,然后便听轰的一声巨响,紧跟着就是尘土飞扬,碎块哗啦啦地落满了地!
房中的九人立刻感到整座阁楼都剧烈地晃了好一会儿,仿佛地震一般,差点把本就浑身无力的他们晃倒!
墨雪舞一阵头晕,气都喘不匀了:“这么……厉害?”
凌浅月苦笑:“这才哪儿跟哪儿,连诛天阵百分之一的威力都没发挥出来!”
真的死定了?
墨雪舞抓着北堂苍云的胳膊才勉强站住,同时叹了口气:“我们连尝试逃走都不尝试,是确定逃不了吗?”
“确定。”北堂苍云很严肃,“诛天阵一启动,别处不敢说,至少凭现在的我们,逃不出它的覆盖范围,出去死得更快。”
墨雪舞忍不住翻个白眼:“可是留在这里,死得好像也不慢。”
所以,无论出不出去都死定了。
凌月初很得意,不停地冷笑:“浅月,你看到了,我不是吓唬你!说,到底答不答应?”
凌浅月叹气,他是真的很无奈:“父王,我是说真的。我答应带你们出去,但现在不行,必须等八……”
“八个屁!你以为我还会信你这些鬼话?”凌月初居然破口大骂,哪里还有狐族之王的风范,“这分明都是你的缓兵之计!墨雪舞教的吧?你以为我们还会上当?”
墨雪舞无辜极了:“我冤枉。”
凌浅月回头瞅他一眼,接着摇头:“我真的不……”
“好!那你就去死吧!”
几乎是在这句话说完的一瞬间,众人只来得及看到眼前一片碧绿,接着便听凌浅月一声惊呼:“不好!小心!”
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小心,因为巨大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立刻就将他的惊呼完全淹没,整座阁楼居然瞬间倒塌!
完全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众人一是来不及反应,二是修为全无,连跳窗逃走都做不到,只来得及抬头看到房梁轰隆隆地塌了下来,脑海中只来得及浮现出两个字:卧槽!
然后,下一个瞬间,他们看到的是一团更璀璨、更碧绿的光芒,将他们八个人完全笼罩在了其中!紧跟着,身体被一股庞大的力道推动着,双脚瞬间离地,仿佛风筝一般向前飘了好一会儿,才各自落地!
用绿芒将他们带出来的人当然就是凌浅月,他是九人之中唯一一个修为不受损的。可以他一人之力护住八个人,还是八个修为全无的人毕竟太吃力,刚刚把八人送到安全地带,他已喘息着踉跄了几下,八个人立刻失去支撑,扑通扑通倒在了地上,那叫一个狼狈不堪!
而这个时候,他们下意识地回头一看才发现,方才还好好的醉月阁已经成了一堆废墟,彻彻底底的废墟!
墨雪舞表示目瞪口呆:这……么牛叉吗!诛天阵就厉害到这种地步?只用一团绿光,就毁了一座庞大的阁楼?卧了个槽!今天死定了?
可这阵法究竟是如何驱动,力量来源又是什么?就是这块月灵石?
当然,也正是因为出了醉月阁,她才明白北堂苍云为什么说他们逃不了:以那些架子上的黑衣人所在的地方为边缘,中间居然全都被一层绿光笼罩着,包括已经变成废墟的醉月阁!
现在的情形,就仿佛被北堂苍云施展了龙在九天一样!
费力地转动脑袋看了看,她接着就发现周围有许多奇怪的架子,每个架子上都有一个黑衣人,每个黑衣人手中都拿着一面明晃晃的、类似镜子的东西。很显然,他们就是组成诛天阵的关键!
正前面的架子上站着的当然就是凌月初和江月紫,他们手中各拿着一根漆黑的、类似玉如意一样的东西,顶端镶着七颗碧绿的、看不出材质的宝石,闪烁着绿色的光芒。
墨雪舞很想吐槽:这是什么鬼造型?就凭这些乌漆抹黑的狐族人,再加上一些棍子镜子之类,就能组成一个连天都可以诛杀的阵法?还能再狗血一点吗?
凌月初完全没想到一下子炸出来这么多人,先是愣了一下,跟着就恍然地惊呼:“七煞?浅月,你居然背叛了狐族?难怪不顾我族人的死活,只想着自己逃命!”
凌浅月摇了摇头:“没有,我……”
“事实俱在,休想狡辩!”凌月初一声厉斥,越发义正辞严的样子,“原来你和落月一样,早已是狐族的叛徒!背弃祖先,其罪当诛!”
凌浅月微微叹了口气:“父王,我没有,他们……”
“好!”凌月初根本没耐心听他多说,他关心的永远只有一点,“你现在立刻把我们送出去,我就相信你没有背叛狐族!”
凌浅月那个无奈,举起手做发誓状:“父王,我可以对天发誓,现在真的不行,要等八……”
“好,我给过你机会了,你既不肯把握,就别怪我不念父子之情!”凌月初终于狂怒,嘶声尖叫起来,“凌浅月勾结七煞,背叛狐族,罪无可赦,杀!”
一声令下的同时,他和江月紫同时出手,棍子顶端的七颗宝石同时射出了七道光芒,刷的没入了月灵石之中!紧跟着,便见那月灵石骤然绿芒大盛,无数道利剑一般的绿光先是分别射向了所有黑衣人手中的镜子,然后同时反射到半空,在空中相撞,瞬间变成了一个庞大的绿色光团,对着九人兜头罩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墨雪舞等人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方才他们就是这样毁掉醉月阁的!如果这绿光团击中他们,他们就是妥妥的第二座醉月阁,分分钟变成渣!
可那又怎么样?他们根本站都站不起来,只能乖乖变成渣……咦?
下一个瞬间,凌浅月双手齐挥,再度以一团更碧绿的光芒将九人笼罩了起来,那半空落下的绿光团就狠狠地砸在了他制造出来的保护罩上!
这一下的冲击绝对非比寻常,纵然凌浅月的修为在所有七煞之上,依然身躯一晃,跟着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以区区血肉之躯,抵挡足以摧毁一座阁楼的力量,不是谁都能面不改色、毫发无损的!
“太子哥哥!”凌落月咬牙,“你别……”
凌浅月顾不上说话,因为第二个绿光团已经砸下,力量比刚才更大!他虽然勉强接下了这次攻击,一缕殷红的血却从他紧抿的唇角蜿蜒而下!
“太子哥哥,你走!”凌落月倒是能站起来,可也仅限于站起来,别的什么都做不了,“诛天阵困不住你,你走吧!”
北堂苍云盘膝而坐,眉头紧皱:“凌太子,心意领了,可你护不住我们!带落月走!”
“别废话!”凌浅月冷笑,喘息声急促而紊乱,“你们救回了落月的命,除非我死,否则你们都活!”
凌月初的眼睛已经赤红,越发不停地冷笑厉斥:“好,真好!你们两个真是我的好儿子!和狐族的敌人如此不离不弃,还说没有背叛?浅月,我以为你是个靠得住的,没想到连你也成了沧海王的人,你太让我失望了!”
凌浅月笑了笑,尽管笑容也已如他的脸色一样苍白,却依然美得凡间难有:“我倒是想,可惜我不是落月,沧海王不要我……”
话未说完,北堂苍云就叹气:“我要,是你不给。”
凌浅月咬牙:“闭嘴!别废话!”
北堂苍云很委屈:“表白你也有错?这是真心话,你若愿意给,我要你。”
“浅月,你撑不了几下的!”凌月初阴恻恻地冷笑着,“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真的不答应?”
“父王,我已经答应了,可现在真的不行。”凌浅月很无奈,因为他说的是实话,“你若不信,去问灵女。”
这话一出,凌月初果然有了几分犹豫:“这……”
“陛下!不能相信他!”江月紫比凌月初更恨凌浅月,立刻冷笑连连,“我们根本见不到灵女,如何求证?他这根本就是缓兵之计,想骗我们撤掉诛天阵,他们再逃之夭夭!”
凌月初皱眉:“的确有这个可能。那依你呢?”
江月紫仿佛终于等到了报仇的机会,赤红着眼睛更加冷笑不停:“很简单,让他把落月交出来做人质!还有,七煞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竟然修为全无了!那就让他再把七煞全都杀光,我们就等到八月十五再走!”
“没错,我也看出来了!”凌月初的嘴角也露出了一丝阴沉的微笑,“不管是什么岔子,对我们而言都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这么定了!”
轻咳一声,他转头看着凌浅月冷声说道:“浅月,让我相信你也不难,立刻把落月交给我,再把七煞全都杀光!还有,你也必须自己封印修为,乖乖束手就擒!”
凌浅月回头,看着七煞。没有人说话,七人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脸容也平静得很。所以,他就笑了,笑容如天边的微云:“你们的眼睛,还能再干净一点吗?”
北堂苍云也笑了笑,笑容一样微凉:“不及某人。”
凌浅月叹气:“落月?”
“你。”北堂苍云眸子轻眨,“你难道不知道,你的眼睛跟落月其实很像?只不过他干净在明处,你干净在暗处,不懂你的人,看不懂。”
凌浅月抿唇:“你懂我?”
“嗯。”北堂苍云很不谦虚地点头,“你昨晚承认了,普天之下,只有我最懂你。”
凌浅月还是叹气,叹得生无可恋:“你最懂我又如何?你我终究是敌人……”
“可以不是。”北堂苍云笑得眉眼弯弯,“你若愿意遵从你的心投入我的怀抱,就是我的人。”
凌浅月看着他的眼睛,由衷地感慨:“哇哦,真的好像。”
北堂苍云不解:“像什么?”
“上弦月。”凌浅月微笑,“落月说,他最喜欢看你这样笑,因为你一这样笑,眼睛就像弯弯的上弦月,他看着就喜欢,好想亲亲你的眼睛。”
北堂苍云转头看着凌落月,温柔得能醉死人:“你没跟我说过。”
“嗯,我不敢。”凌落月很害羞地咬了咬唇,白皙的脸居然红了红,“我怕你以为我才是喜欢男人的,一掌劈了我。”
“不存在。”北堂苍云认认真真地摇头,“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欢我。既然喜欢,摸摸小手亲亲脸蛋不是很正常的吗?不信你问步天。”
步天笑得肚子一抽一抽的:“对,很正常,你不是看到我是怎么对苍云的了吗?他也没一掌劈了我。”
凌落月瞅他一眼:“他没一掌劈了你是有原因的,从前是劈不了,现在是舍不得,不是因为他喜欢你摸他亲他。”
步天勉强忍住笑:“所以你也可以放心,在你这里,过去他舍不得,现在他劈不了,你只管亲就是了!”
凌落月眼里满是笑意:“好有道理,你怎么不早说?”
“各位,是不是嫌死得太慢?”墨雪舞终于忍无可忍,若不是浑身没力气,早就拍地而起了,“人命关天的时候,能不能先把男女之间——男男之间这点破事儿放到一边?”
“原来你也受不了?”凌浅月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很有几分抓狂,“我还以为你们整天混在一起,早就习惯了。要知道,我现在好想骂人:能不能先说正事?”
步天哼了一声:话题是你挑起来的好不好?你说我们?
北堂苍云也觉得有点不像话,便神情一整:“好,说正事,你要说什么?”
凌浅月抿唇,很严肃,很认真:“你为什么觉得,我遵从自己的心就是要投入你的怀抱?”
……
众人绝倒:这是正事吗?
不等北堂苍云笑出声来,等得极不耐烦的江月紫终于忍不住厉声喝道:“浅月,你想好了吗?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你没得选择!”
凌浅月回头看着她,目光淡淡的:“想好了。”
江月紫冷笑:“好,先杀了七煞,再把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