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醒来的日子，没有了荷月，顾昕昕的身边来了一个新的丫鬟，叫香宁。
年关将至，有一次早上醒来，顾昕昕脱口喊了一句：“荷月，伺候我更衣。”
说完，落寞了很久很久。
但很快，她就不许自己再去想了。
日子总要往前过。
荷月的牺牲不是毫无价值，至少顾昭昭走了，三哥回来了，这个家里的一切都恢复成了以前的样子，她依旧是家人手心里，唯一的明珠。
至于顾昭昭，爹娘和哥哥都去找过她，她就是不回来，还雇佣了两个武功高强的保镖，每次爹娘和哥哥们去，都要落一肚子气回来，他们是越来越厌恶她了。
顾昕昕没办法让顾昭昭从世界上消失，但至少她让她彻底消失在了顾家，很快就会彻底消失在顾家人心里。
腊八，小年夜，顾昭昭也没回家。
一早上，脆桃就熬好了腊八粥。
满满一大锅，是要去隔壁段斯言那院里分的，感谢这小半月来，隔壁黄嬷嬷他们的照拂。
顾昭昭前几天，就在院子里做了一个的猫咪烤炉。
特地秀了一把厨艺，做了一些烤面包，烤蛋糕，让脆桃送粥的时候一起送去。
香喷喷的面包刚出炉，一墙之隔的院子，就传来了一个久违的熟悉的声音。
“好香啊，顾大小姐，你做什么了？”
是段斯言。
真是难得，顾昭昭搬进来也有十来天了，一次也没见他来过。
大早上就在隔壁，大概昨天晚上他是在这个家里过的夜。
“烤面包，吃不吃？”
“什么东西？”
“接着。”
顾昭昭也不管段斯言身手敏捷不敏捷，一个热乎乎的面包就隔着院墙飞了过去。
没有听到落地的声音，她猜段斯言是接到了。
确实，没多久，段斯言的夸赞就传来了：“好好吃啊，怎么做的，我从没吃过这种，烤面包。”
“还有这，保管你也没吃过。”
丢了个戚风蛋糕过去。
“哎呦这么烫啊。”段斯言显然也接住了。
“哈哈，吹一吹，你吹一吹。”
“呼呼呼！”隔壁传来段斯言吹气的声音，伴随着黄嬷嬷的声音。
“哎呀，主子，你跟顾大小姐隔着一堵墙，干嘛呢。”
“吃烤面包，吃蛋糕，你吃过吗？”段斯言语气里有孩子气的得意。
“吃过好几回了，顾大小姐的烤炉还是我和阿大阿二帮忙造起来的呢，好吃的吧？”
段斯言似乎为自己不是第一个吃到的而懊恼：“我不在，你们邻里相处的还真好，早知道我天天住这了，好了，我决定，过年前，我都住在这了。”
黄嬷嬷一把年纪了，声音竟小小姑娘的兴奋：“真的，主子，那……你外面不用忙了吗？”
顾昭昭寻思，他能忙什么，跟着靖宇世子屁股后头，泡青楼，泡茶馆，泡妞？
段斯言爽声笑道：“一年到头的，总要闲几天，顾大小姐，你那烤炉子，除了烤面包和烤蛋糕，还能烤什么？”
“什么都能烤。”
“理论上是可以的，就是我做的不大，如果要烤你这个人，可能还是有点困难的。”
隔壁传来好几阵笑声。
脆桃也在屋内发笑，俏皮道：“小姐，切碎了就能塞进去了。”
那边更是哄笑一片。
段斯言似乎也没有什么架子，跟着大笑：“脆桃姑娘，你也是个狠人啊，上了战场，敌人见了你都害怕。”
“拉倒吧，真上了战场，她腿都能软了。——脆桃，粥熬好没，我给隔壁送去。”
脆桃吐了吐舌头：“嘻嘻，奴婢胆子就是小的，别说上战场，奴婢看到血都能吓死。粥好了，奴婢找个大饭缸。”
脆桃装好了粥。
顾昭昭带着她，亲自给隔壁送去。
门口两个护院，是她托牙行的人找的。
总共六人，不用住家，两人一班，一人工作四个时辰，主要是防着顾家人来硬的。
她也不知道牙行哪里找来的人才，这六个人的武功都十分高强，顾家几次护院几个人加起来，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最近，他们也不来触霉头了。
顾昭昭给他们装了粥，送了烤面包和蛋糕，问了腊八节好。
今日这会儿值班的，叫张龙王虎，对她很是恭敬，接了她的东西，连声道谢。
顾昭昭微微笑了笑，领着脆桃进了隔壁院子。
腊八节，隔壁的节日气氛比她们那小院浓。
大家正里里外外，热热闹闹的在打扫。
听脆桃说过，这是腊八习俗，腊八扫屋。
段斯言就站在院子里，坐在院中石桌上，桌子上放了一壶茶，几盘糕点，还有顾昭昭扔过来的烤面包和蛋糕。
他细细品味着，吃相斯文。
忽略掉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他真是绝世美男，安静的坐在那，眼神里带着一丝散漫和慵懒，手指修长，皮肤白皙，长发乌黑，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美男子。
脆桃都看的脸红了。
“段公子好。”她给段斯言请安。
段斯言微微笑了笑。
对着自己前面的空座比了下：“顾大小姐，赏脸一起吃个早茶吗？”
这么久一直受段斯言屋里人照拂，顾昭昭当然要给这个脸。
“黄记的桃花酥，栗子酥，真香，相比之下，我的面包和蛋糕，有点不够看呀。”顾昭昭自我调侃一句。
段斯言慢条斯理的捏了一块蛋糕塞入口中。
“好吃的很，顾大小姐谦虚了，黄记的糕点再好吃，吃多了也腻。”
“段公子这是拉仇恨吗？黄记的桃花酥排着队都难买，你居然还吃腻了。”
“你喜欢，以后那桃花酥，我给你包圆了。”
顾昭昭相信他是办得到的，毕竟有钱，任性。
“我更喜欢桃花酥的配方，毕竟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脆桃没听懂，傻乎乎问道：“什么鱼啊鱼啊的？”
“你家小姐是说，送个人一条鱼，不如教会别人怎么捕鱼。——顾大小姐，好学问啊。”
顾昭昭谦虚道：“一点点啦。”
想到顾昭昭的身世，想到她被顾家嫌弃的原因，她会这么一点点，段斯言觉得也挺好的了。
“顾大小姐，城里开了个女子学堂，你有没有兴趣去学啊。”
段斯言也是随口一说，顾昭昭很意外：“女子学堂？”
“嗯，才开起来没几天。”
“官府让开？百姓不说？真有女子去上学？”
“听说背后有晋王的支持，官府那边就算有微词，也没人敢说，至于百姓那，晋王威望颇深，也没什么阻碍，就是一开始总是难的，他们都不说，但也没几个人去上学。”
即便如此，顾昭昭还是觉得，这简直是时代的大跨步，非常之了不起，简直开了一个极好的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