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在这个时代,处处受制。
职场上的歧视无处不在,官场没有女官,大理寺没有女仵作,甚至也没有女大夫坐堂,没有女主厨掌勺,女账房料理账务。
更别提女子学堂了,出了世家女子有专门的先生上门教导功课,民间女子到老到死,都不知道笔怎么握,都认不住三五个字,都以无才当作德的。
这是一个没有女权的世界,所以听到女子学堂的时候,顾昭昭才会如此震惊,她完全可以想象,开创这个先河有多困难。
心底对于晋王,油然敬佩。
“晋王此举,真是可以载入史册了。后世的女子,如果能争取到和男子一样的生存权益,一定不能忘记了晋王。”
顾昭昭发自内心的敬仰这位英雄。
以前只是敬佩他的功绩,他爱国爱民的高尚品德,现在她对他的崇敬,更上了一层楼,完全被这个人的人格魅力所折服了。
“晋王听到你如此夸他,肯定高兴,那你去吗?”
“去,我当然去。”没有人去,顾昭昭一定会去捧场。
“我让黄嬷嬷她们跟你一起去,让那丽秀书院热闹些。”
两个院子的女子加起来,也有七八人。
虽然不多,但有了先行者,总有那些观望的人会加入进来。
而且,顾昭昭还做了久远的打算,如果人多起来,她可以当老师,藏拙也藏太久了,就顾昕昕那点诗词歌赋的修养,她唐诗宋词里浸润出来的人,随随便便就能达到。
而且她还有其他绝对的优势:数理化。
她搬出来后,一直觉得是换了个地方当咸鱼。
直到此刻,才仿佛找到了事情做,有了生活的意义和方向。
她神志想,或许这么下去,大理寺搞不好也能收女仵作了呢。
也不知道段斯言怎么的,居然猜到了她此刻所思所想:“顾大小姐,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都有女子学院了,会不会日后,大理寺也会收女仵作?”
不得不说,段斯言懂他。
顾昭昭也不藏着掖着:“我是一心想进大理寺。”
“顾大小姐对于破案还真是有些喜欢呢,前些日子,七里村的命案你听说没?”
“昂。”
“我听说,沈仵作身边多了个叫方青的朋友!”
段斯言那眼神之中,几分狡黠。
顾昭昭直到瞒不住他:“是我。”
“哈哈,我就说嘛,那案子我也在关注,迄今没破呢,最大的嫌疑人也因为没有证据,给放了会去。”
顾昭昭去过两次大理寺,也知道这件事。
她其实也有无力感。
古代的侦查技术落后,她又碍于身份没法参与更多。
荔枝干的出处,沈钰查不到。
同时,施小花肚子里胎儿的生物学父亲,也没有任何技术能查出来。
或许,这个案子没有后续的进展了。
她无奈轻笑:“这案子,可能破不了了。”
“顾大小姐如此丧气吗?”段斯言调侃。
“不丧气还能怎么办?施小花明显是自杀,她一个智力不全的人自杀,肯定是生前受过极大的痛苦,活不下去了。可施大福重刑之下都没有松口说他虐待过施小花,施小花四次怀孕他也拒不承认是他做的。没有证据,大理寺只能放了他。退一万步讲,就算施大福承认她施虐他强迫过施小花,那又如何?盛国的律法,害人自杀是不判罪的,而对一个没有思考和自卫能力的弱者施暴或者强暴,只要判三到五年。”
段斯言难得的,没有露出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正色起来:“律法该改改了,重刑之下,才有忌惮。”
“话虽如此,但真正该改改的,是首页那句话,说什么天子犯法和庶民同罪,狗屁。”
脆桃听到这话,赶紧捂顾昭昭的嘴:“小姐!”
在她看来,段斯言就不是个什么好人,插科打诨的跟他闲聊还可以,这种话绝对不能在他跟前说。
“看来长宁公主那事,顾大小姐是碰了一鼻子灰,生了气呀。”
脆桃吃惊:“你,你知道?”
顾昭昭却并不意外,他跟着靖宇世子混的,知道有什么好稀奇的。
恐怕长宁公主跟那群皇室子弟,都在捂着嘴看她笑话呢。
当初豪情壮志,说要跟长宁杠到底。
结果回来后安顿好新家,她连着跑了三次衙门,人家都给她劝退了。
最后一次那官老爷还好心的,指了指天,对她摇了摇头。
这分明是提醒她,这件事,皇帝和太后施压过了。
说起这事,顾昭昭憋老火了。
“呵,能不生气吗?靖宇世子他们都怎么笑话我的,段公子你说来我听听。”
“说你是落败斗鸡,仗着瑞王夫妇撑腰,就想鸡蛋碰石头,还说你蠢,敢和长宁公主叫板,说你活的不耐烦了。”
顾昭昭料到的,所以也就那么一听。
还笑了笑:“真是给你们添笑料了,怪我对自己的实力估算失误。”
脆桃则是气不过的很:“你们凭什么这么说我们小姐,错的不该是长宁公主吗?我们小姐维护自己的权益,何错之有。”
她都委屈红了眼眶,却还要被段斯言调侃:“哎呦,猛将身边无弱兵呀,脆桃姑娘说的对,我给竖个大拇指。”
脆桃恨恨跺脚:“你们,你们都是混蛋,小姐我们走。”
顾昭昭却觉得,她过激了。
段斯言就是这么个德行。
但生怕小姑娘真哭了,顾昭昭瞪了段斯言一眼:“你看你干的好事,走吧脆桃,咱回去过腊八。”
顾昭昭和脆桃一走。
黄嬷嬷就上前来,带着几分抱怨:“主子,你这张嘴啊,大早上的,惹小姑娘干嘛!”
段斯言一脸无辜:“我哪知道,能给人气哭啊,我还是真心的夸她呢。”
“人家落了败,心里屈着呢,主子你夸就好好夸,阴阳怪气的。”
段斯言更无辜:“我阴阳怪气了?”
“反正就不是好好在夸人。”
段斯言认输:“好好好,我下次注意我的态度,段斯言当久了,有时候还真是有点入戏,从段斯言角度出发,我那么夸也正常吧。”
这倒是。
黄嬷嬷不挑剔了。
“主子其实奴婢觉得,你很享受当段公子呢。”
“放飞了是吧,从前真是活的太过一板一眼了,其实也很累。”
“那就多当当段斯言,府上有唐白在,也出不了什么岔子,主子在这里多住几日,大家也开心。”
干活的众人,看过来,不同于黄嬷嬷,他们在段斯言跟前不敢造次半分,都是一脸的恭顺,但确实眼神之中对于他的到来,充满了期待和欢喜。
“嗯,住一阵吧。”
黄嬷嬷听到隔壁顾昭昭安慰脆桃的声音。
压低了嗓子:“主子,就不让顾大小姐知道,为什么长宁公主那事,她没追究成功吗?”
“让啊,干嘛不让,虽然刚才我说我办了女子学堂,她对我一脸崇敬,但绝对不能让任何事情,影响我在她心里的形象,我怕她想多了,以为我也是长宁的靠山之一。”
“那,让雅淳去说,雅淳去说最合适。”
“行,你去安排,务必跟顾昭昭说清楚说明白。”
“知道了,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