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昭这边的验尸，初步有了判断，她还把现场留下的脚印勘察了一番。
前一阵下过雪，这几天化雪，泥土松动，如余哥说的，其中有一组脚印和施小花的鞋比对成功，可以肯定施小花是活着的时候，自己走过去，或者被人胁迫过去的，脚印很浅，是化雪后，被雪水浸泡了一夜的原因。
还有一组男子的脚印，有来有回，但是脚印比起施小花的脚印好深很多，可见这组脚印印上去的时间很新鲜。
沈钰回来了，顾昭昭把自己初步勘察到的都告诉了他。
“沈大人，从尸斑和尸僵，结合温泉水温来看，死者的确切死亡时间，是子时。”
这判断一出，余哥脸都红了。
他没考虑到水温。
不过也没人责备他，毕竟都知道，他才进大理寺不过两个月。
但谁也不明白，沈大人为什么要带他。
只有沈钰自己清楚，带个菜鸟，是为了给顾昭昭，完全施展的机会。
“昨夜子时，一个女孩子，半夜出现在这里，是被人胁迫的吗？”
顾昭昭不能肯定的说，只是道：“从脚印看，后面那组脚印远要晚于死者那组脚印。”
沈钰又问：“那有可能那人是利用死者不聪明，站在路上哄骗她跳进水里的吗？”
“其实大人，你来看。”
顾昭昭带着沈钰来到了尸体边上。
“刚才余仵作说，死者手指中没有泥沙，这不是一个正常人落水该有的表现，一般人溺水时，会有个挣扎求救的过程，指甲里难免嵌入泥沙和水草，但是死者没有。”
余哥终于觉得自己派上点用场，赶紧道：“对啊，这不正常，除非是死后被人推下去的，但又解释不了，她自己走过去的那排脚印。”
“也有一种可能，人落水后不会挣扎。”
所有人看向了顾昭昭。
顾昭昭继续道：“死者完全放弃求生，就是所谓的自杀。”
顾昭昭打开了死者的嘴巴：“她溺死的特征很明显，口鼻腔内有大量蕈性泡沫，这是溺亡的时候，呼吸道受到了刺激分泌的粘液和空气，水结合后形成的泡沫，是作为生前溺死的重要证据。”
“自杀！”沈钰觉得不可置信，“一个傻子，她也懂自杀吗？”
周围也有村民议论不停。
“对啊，傻子怎么会自杀？她连死是什么都不知道。”
“也未必，小花还是聪明的，我家罗子做算数，都算不过她，她也没傻到什么都不懂，就是个小孩儿的脑子，死是什么她可能懂。”
“可为什么要自杀？”
“难道……”
有人开了个头，却不说下去了。
沈钰多么敏锐的人，立马上前：“你知道什么？”
那村民连连摆手：“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正在这时，去施大福家里的那队人回来了，还押回来了施大福。
“大人。”为首的很兴奋，“比对上了，这双鞋在施大福家发现的，和现场的鞋子尺码还是鞋底纹路都是一样的。”
那人拎着一双鞋子，鞋子上沾满泥土和枯草。
施大福神情木讷，好像是丢了魂一样。
这下刚才连连摆手的村民没忍住了：“还真是这样吗？”
“你到底知道什么？”沈钰施压了。
那村民这次没有保留。
“大人，不瞒你说，我们村里人都知道，自从施大福媳妇去时候，施大福就一直，一直把小花当媳妇用。”
一个“用”字，沾满了龌蹉感。
所有大理寺的人都看向了施大福，施大福一言不发，没有为自己辩解半句的意思。
有个矮胖的妇女也站出来：“大人，小花还去镇上的医馆，开过三次堕胎的药，是施大福怕她生个跟她一样的傻子出来，所以让她怀孕了，又不让她生。”
更多的人站了出来。
七嘴八舌。
“我亲眼看到过，施大福替小花洗身体，小花身上都是伤，肯定是施大福打的。”
“我还问过小花，晚上和谁睡觉，她说是和爹一起睡的。”
“小花跟我说，爹晚上都会抱着她睡觉。”
“……”
随着越来越多的声音曝光出一件件一桩桩更龌蹉的事情，施大福的脸色还是平静，甚至可以说有点死寂，他只怔怔的看着地上小花的尸体，情绪没有半点波动，不该是一个死了女儿的父亲，该有的样子。
“施大福，你可认罪？”
沈钰走到施大福面前，施大福冷静的开口，否认罪行。
“我没做过，我既没有伤害过小花，也没有杀害过小花。”
小花是自杀的，杀人罪名确实不能安他头上。
但强迫伤害没有思考能力的女子，在盛国也是要判刑的，可施大福这部分他也矢口否认。
这些，又没有可以提取的证据。
沈钰有些懊恼，看向顾昭昭，顾昭昭早已经把施大福观察了个仔细，他说话的时候，她一直都在看着。
很奇怪，他很冷漠，仿佛死的不是自己女儿，他没有一点心虚，也没有一点愤怒，他似乎把自己藏的极深。
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怎会有这样的演技。
顾昭昭倒是想到了一个词：心如死灰。
人在极度的痛苦下，会变得麻木。
顾昭昭建议沈钰，把人带回大理寺，慢慢突破他的心理防线。
穿了男装的顾昭昭，有沈钰带着，进大理寺并没有什么困难。
何况沈钰还特地避开了人。
停尸间里，顾昭昭提出了解剖施小花。
沈钰只有短暂的吃惊，很快同意。
倒是余哥，怔忡的看着顾昭昭，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个女孩，她，她不怕吗？
顾昭昭洗了手，在沈钰的指点下，从柜子里拿了整套的验尸工具，比起现代的差得远了，但也能用。
“余哥，学着点。”顾昭昭下刀的手法非常专业。
沈钰都有些看呆。
连忙招呼余哥学习。
余哥乖巧的站在边上，仔仔细细的看，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解剖尸体后，顾昭昭近一步确定了施小花是溺亡这个事实，而额外发现在施小花的胃里和子宫里。
她胃里有几颗没有消化掉的荔枝干，看得出来她不懂怎么吃，连核带肉一起吞了下去。
而在她的子宫里，孕育着一个生命，从胚胎形体看，已经有两个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