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很是不屑,在她看到,顾昭昭反复强调她是故意抽她马的,就是为了让罗雅淳和她四哥,为她打抱不平。
她算是见识到顾昭昭是个多么愚蠢的女人了,就算是故意的又如何?
“顾大小姐,那一鞭子我是故意的,但你的马失控,可不关我的事。四哥,你御马术世间数一数二的,最是了解马儿的秉性,那匹马根本就是有问题啊,不然别说抽一鞭子,就是抽十鞭子也不能发疯。顾大小姐,你这可怪不了我,你该让三嫂去问责驯马所的奴才,怎的给你挑了这么一匹不听话的畜牲。”
她把责任一推,一派气定神闲。
顾昭昭轻笑一声:“这世上不可控的事情太多,马儿失控,无论是我操作不当,还是马儿脾气不好,我都认栽。但长宁公主可知道,我盛国律法,第十八卷,第四十二章,第三百十四条是怎么写的?”
长宁皱眉,几乎脱口而出:“怎么写的?”
“因过错侵害他人身体,构成轻伤,判刑拘六月。伤情介于轻度和重度之间,判刑拘一到三年。伤情接近重伤,判三到五年。致人死亡或者造成严重残疾,判终身监禁或死刑。”
长宁:“……”
她意外之余,又觉得好笑:“顾大小姐的意思,我打了你的马,我是过错方,我要去蹲大牢喽。”
顾昭昭一脸严肃:“对,一年起步,三年封顶。南太医说我要破相了,盛国律法中,以医学为依据,制定的伤情鉴定级别里,破相已属于中重度伤。”
长宁更是想笑:“顾昭昭,你可知道我是谁?你就敢让我去蹲大牢。”
顾昭昭不卑不亢,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盛国律法中第一句写的就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同罚。”
长宁依旧嗤之以鼻:“好啊,你有本事你去告啊,本公主活了十六年了,还没听说过身边的人,因为开了个玩笑就开进监狱去的。靖宇去年喝醉酒撞死了,不也就是赔了几个钱,你吓唬谁呢?”
顾昭昭同情这个法盲。
“长宁公主,我还没说完呢,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同罚,但律法不外乎人情,只要受害人开具谅解书,这大牢也不是非蹲不可。你说你没听说过你身边的人因为开玩笑进监狱,那很正常,你身边的人都是靖宇世子这般,非富即贵,谁敢得罪你们?那谅解书,写也得写,不写也得写,我这么说你听的明白吗?”
长宁愣住了。
她可不笨,她太明白顾昭昭的意思了。
“你……顾昭昭,这么说,你是要和本公主杠到底了?”
顾昭昭微微一笑:“长宁公主说对了,就算天皇老子来了,我也不会给你开谅解书,有本事,你弄死我。”
“你,你……”长宁没想到,自己会有被一个自己根本看不上的土包子气到说不出话来的时候。
“长宁公主,这次回去后,咱们衙门见,还望瑞王妃和晋王替我作证,长宁公主亲口承认,她是故意抽了我的马屁股。”
脆桃这会儿,既是害怕,又是心潮澎湃,她不要命了,高高举起了手:“还有我,我亲眼所见,长宁公主你抽了我家小姐马一鞭子,那马才失控的。”
“啪!”长宁的气正没处去,脆桃这时候站出来,生生成了出气筒。
一个耳光甩下来,脆桃被打的触不及防,跌在地上。
顾昭昭蹭的一下就从椅子上奔了过来,二话不说,拧住了长宁的胳膊,用力甩了出去。
“放肆,顾昭昭,你敢对我动手。”
顾昭昭根本不搭理她,转身赶紧搀起脆桃。
南太医拿着镊子和纱布赶紧上来:“顾大小姐你的伤口啊。”
伤口处理到一半,她就这么大动作,这一下牵扯到,那伤口又开始淌血了。
脆桃哇的一声又哭了,既委屈,又心疼,又感动:“小姐,你的伤口又流血了,你别管奴婢了,奴婢一点事没有,呜呜呜,流血了,好多血,呜呜呜。”
“傻姑娘,哭啥,死不掉!”顾昭昭看着脆桃浮肿的左脸,知道自己对长宁动手是冲动了些,但这人实在可恶。
她坚定了跟她至死不休的决心,转身挂着一脸血珠子瞪着长宁,生生把长宁给吓到了。
“长宁公主,你等着,这大牢你坐定了。”
瑞王妃和竹豆是傻了眼了。
相对一眼,又不约而同看向晋王的方向。
那双黑眸里,是不加任何掩饰的欣赏和喜欢。
这顾大小姐,真是很难不讨人喜欢啊,瑞王妃赶紧的催促南太医:“南太医,你快啊,快给顾大小姐止血啊。”
王爷喜欢的人在那淌血,只怕王爷心里也在淌血,只是不能表露,瑞王妃赶紧的催促南太医,甚至上了手去拉,都紧张的失态了:“南太医,你倒是快给昭昭止血啊。”
南太医太难了,拿着镊子纱布上来:“顾大小姐,你,你回去坐好,还是就在这站着?”
顾昭昭又冷冷看了盛尧姜一眼,这才回到位置上,继续让南太医操作自己的伤口。
长宁活了十多年,头一回遇到了这么硬的骨头。
原本以为,一句我开玩笑的,一句我也没想到,这件事谁也奈何不了她什么,毕竟她背后有疼她如珠如宝的太后。
然而她没想到,盛国竟然会有这样的律法。
回想顾昭昭背律法的样子,她甚至怀疑,这土包子笨蛋是不是在耍自己。
气哄哄的回到了住处,她就立马让人去行宫书库里,找了盛国律法来。
和暖言两个人回忆了半天,才回忆起来顾昭昭说的具体目录,打开一看,竟然一字不差。
她傻眼了,不敢置信。
“暖言,不是说,她是个蠢货吗?不是说连大字都不是一个,最简单的打油诗都背不下来吗?她是怎么记住这条东西的?”
“公主,奴婢也不知道啊。”
“暖言,你说她会不会真跟本宫杠到底?”顾昭昭那血淋淋的眼睛,想起来长宁就发怵。
暖言还是那句话:“公主,奴婢也不知道啊。”
“什么都是不知道,要你什么用。”长宁烦躁了,甚至暴躁,她狠狠的砸了桌子上的白玉茶壶,她不能否定,她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