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妈妈的宝贝
一大早秀秀就来找星夜帮忙梳头发,学校里有元旦联欢会,她是班长也是小主持人,今天特意穿了她最漂亮的衣服,小脸蛋也涂得红彤彤的。星夜给她修剪了刘海,并把头发盘在了头顶,小姑娘捧着镜子左照右照美的不行,谢过星夜高高兴兴的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星夜的心情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母亲的病情越来越厉害,只能大把的吃止疼药,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星夜真怕睡着的母亲就再也醒不过来,阿婆看了母亲的状况偷偷跟她说,人恐怕过不了年了,有些事要早作准备。
父亲出事快一个月了,星夜编的谎话已经明显露出破绽了,母亲却反常的对此从不过问。常常跟她说起与两位舅舅的儿时趣事,或外公外婆的一些生活习惯与饮食喜好,却闭口不提一句与星夜身世有关的话。
就在这时刘耀发再一次来到罗家寨,星夜已没有心情与他周旋,虽然赔偿金与星夜的预计还是有差距,仍然痛快的同意了赔偿问题。知道他带来了钱,马上写了份和解书,谢过三叔三婶一句话不多说拿了钱就回家了。
留下还在发愣的刘耀发,看星夜上次的反映,他做好了再一次碰钉子的准备,他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看看手中的和解书,应该是自己一方准备的,可自己还没准备呢,那小姑娘三言两语就定了下来,还一挥而就写下了契约,很没等回过神来,人家已经走了。这也太打击人了,真是解决了问题却让人有些郁闷。
入了腊月,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星夜踩着雪去找罗三婶。
三婶偷偷地来找过星夜两次,没错就是偷偷地,这个平时泼辣敢言的女人,因为背负着那个善意的谎言而不敢面对于悠月。星夜对她说出母亲对父亲音信的异样反映,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是一再保证没人会告诉于悠月实情。
星夜接过三婶到得热水,吸了吸鼻子,小脸冻得红红的。
“三婶,阿婆说我看我妈的样子怕是拗不过年了。”
“唉”看星夜红了眼圈,罗三婶也只能陪着叹气,平常邻居们聊天,常说起的就是星夜她妈的病情,哪有不知道的。
“这都进腊月了,工地也停工了,这去进原料的也早该回来了,我妈那恐怕还得请三叔三婶再给帮忙圆个慌。”
三婶一脸为难,不是不想帮这个忙,而是不知道怎么解释这工地都停工了,这进原材料的人还不回来。
“三婶我硬着头皮再撒一会慌也没什么,可我怎不知道该怎么说呀,唉,叶子你教教三婶,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谢谢三婶了,我也知道这假话不好说,你就说我爸来电话了,说要年根底下才能回来,至于原因你就往我爸身上推,或者说电话信号不好呀,断线啦什么的都行。”
三婶有些迟疑“这么说能行吗?”
星夜咬咬嘴唇,坚定地说:“只能这样了,能拖一时是一时,瞒不过也没办法,尽力了。”
事情似乎出奇的顺利,三婶的谎言在星夜听来,说的磕磕绊绊底气十分不足,她在旁边听得直皱眉,偏偏她母亲没提出半点异议,仿佛一切顺理成章,连她准备的补漏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私下三婶疑惑的说:“我怎么感觉你妈好像都知道了一样呢?”
星夜自然无法回答她。
晚上星夜给母亲洗净手脚,习惯的按摩了全身后,劝母亲早些休息。
“下午睡得多了,现在到有精神。来,帮我起来点,我们说会儿话。”
这几日于悠月连倚着枕头靠靠的力气也没有了,说不两句话就会累的不行,每日只能躺着。今天星夜看她精神确实不错,小心的放好枕头,把她抱起放好。她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了,人也瘦得厉害,恐怕七八十斤也没有了,要不星夜也抱不起来。
“叶子去把那柜上的皮箱拿下来。”于悠月示意星夜。
星夜看了看衣柜顶上的老式黑皮箱,从记事起就放在衣柜顶上,踩着凳子才能够到,还好箱子不小,却不是很沉。擦掉箱子上的灰,星夜把它放在床上。
“这还是我当年带来的呢,老东西了,打开吧。”褐色的箱子黑皮包边,细看就能看出来旧虽旧却做工精细。
打开箱子里面有两本书,一个蓝色硬皮笔记本,一小叠信,还有一个黑漆嵌螺钿的首饰盒。
“这是什么?真漂亮”!星夜虽然更好奇那信封与日记本中的内容,却仍然先拿起了这首饰盒,这首饰盒也确实漂亮,黑漆依然鲜亮,铜质包角黄橙橙的,盒子上应该是各色贝壳嵌成的花草蝶萤,花式很简洁做工却很好,应该是有些年头的老东西了。
“首饰盒,你外婆送我的,是她结婚时她的师傅送的,应该算古董了,你喜欢吗?我本来也是想要留给你的,不过先拿给我吧”于悠月解释说。
星夜把首饰盒放在她身上,她手摩挲了片刻,揭开了盖子。
先拿出来一块白色丝质手帕,上面绣着小猫扑蝶的图案,很典型的苏绣,精美的可以当成工艺品,只是在一角上用红线歪歪扭扭的秀了一个‘月’字,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于悠月看了良久,抬头看星夜一脸的好奇,把手帕递给她看。
“是我大哥送我的,正经的苏绣,当时我才十岁,喜欢地不行,怕丢了就在上面绣了个‘月’字表示所有权。那时真傻,好好地东西,给毁了还沾沾自喜呢!
因为我喜欢这手帕,二哥觉得我与大哥比和他好还生气呢,于是他千方百计的给我寻来了这个,那时他不过十二岁”
星夜看母亲手里拿了一串珠子穿的手链,有两颗圆润的大珠子好像是珍珠,剩下的有绿松石,还有不知名的白色石头,甚至还有好几颗红色的塑料珠,杂乱的用细绳穿在一起,绳头连接的地方还打了个打疙瘩,材料混杂,做工粗糙,在见多了各式精巧珠宝首饰的星夜看来实在是不怎么好看。
“不算好看是吗?”于悠月问星夜,星夜点点头小声说:“是很一般,不过是小舅舅亲手做的吧?那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是呀,当时那个年代,很多东西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就这些你小舅找了好久呢,我当时觉得很好呢,向邻居孩子炫耀了好久,看见这两颗大珠子了吗?是从清朝大官的朝珠上猜下来的,真正的东珠呢,却被孩子们当弹珠来玩。”
“东珠呀?只听说过还从没见过呢。”星夜接过手链细看,那两颗珍珠在灯光下闪烁着银白的光晕,果然不是普通的珍珠能比的。
“你小孩子见过什么好东西,哎,当年破四旧多少好东西都给毁了,你外公最心疼的就是那些古籍字画了,说那都是国宝呀却被撕的撕,烧的烧,更多的被当废品卖掉,你小舅胆子最大,知道你外公喜欢就偷偷地去废品收购站往回捡,气的你外公不行,留下怕引来大麻烦,扔掉又舍不得,冒了很大的风险藏了起来,并让小舅保证不再往回捡这些东西,直到粉碎‘四人帮’以后,你小舅才变魔术似的又拿出来不少他藏得好东西,他有话说‘我放在外面,是没往家捡呀’。”于悠月想到了一脸无赖的二哥对上哭笑不得的父亲,自己也觉得好笑。
“那小舅舅不是做了件大好事吗?给国家留下了大笔的文化遗产。”星夜心里想说的是,这小舅舅要不是重生的就是太有经济头脑了,这些东西现在可都成了价值连城的宝贝了。
“是呀,后来被你外公捐给了国家。”
一句话惊得星夜长大了嘴,那句话怎么说的,‘人生啊还真是大起大落的太快了。’这事也就是外公那一代人,还要觉悟高的才能做得出来。
“外公还真是与我想的一样,刚正,威严,大公无私,不能用现代人得标准衡量啊!”星夜心里的话是搁现代做这种事的人,多半要被人认为是脑袋让门夹过了,还是夹得很厉害的那种。
“看看和你心里的形象一样吗。”于悠月拿出来盒子里最后一样东西,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