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沫微微抿了抿唇,她言尽于此。
那如秋水般澄澈的眼眸轻轻瞥了他一眼,仿佛带着无尽的深意。
随后,她缓缓开口,将那关于劳伦斯家族的诸多事情娓娓道来。
即便此刻周遭的局势已然紧张到了极点,仿佛随时都会爆发一场惊世骇俗的风暴,但她的面容却依旧如同那平静的湖面一般,没有丝毫波澜,举止之间更是有条不紊,从容不迫。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她深深吸引住了,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她的身上,全神贯注地听着她诉说着那些至关重要的信息,而后,他们便一项一项地开始认真落实她所交代的每一件事,众人皆不敢有丝毫懈怠,只为了能够尽快完成她交付的使命,让局面逐渐朝着好的方向转变。
天色仿佛被一只巨大的黑手缓缓地拉了下来,渐渐暗了下去。
F州的天色总是这般迟缓,即便到了夜晚,依旧残留着一抹淡淡的余晖,仿佛在不甘地挣扎着。
这里的天空别处不同,这里常年看不到月亮,整个世界便只剩下那广袤无垠、宛如无尽海洋般的土地,以及那深不见光、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的雨林。
姜沫静静地站在古堡的阁楼上,她那纤细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有些孤寂。
她微微仰头,眼神越过眼前的一切,望向那遥远的未知之处。
万斯年站在她的身后,他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一同朝远处望去,眼中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
遥远的天空陷入无尽的黑暗中,甚至连一颗闪烁的星星都吝啬地不愿露面。
唯有那座古老的古堡里,隐隐透出一丝微弱的灯光,透过这仅有的光亮,周围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什么也难以看清。
万斯年微微收回那原本望向远方的深邃目光,如同落叶般缓缓落下,最终停留在姜沫隐在那昏暗灯光映照下的半张侧脸上。
F州一年四季皆如春,微风轻轻拂过,恰好吹动了少女那挽在耳畔的如丝秀发,那发丝在风中轻轻摇曳,宛如灵动的丝线。
万斯年竟然一时间陷入了一种失神的状态,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不觉间已经快要触碰到少女那飘扬在空中的发丝,那柔软而细腻的触感似乎在瞬间传遍了他的全身,让他的心不禁微微一颤。
“你做什么?”
姜沫略带疑惑的声音响起,夹杂了些许凉意。
这一声彻底让万斯年从恍神中抽离出来,他骤然收回手臂,背在身后,扯唇笑道:
“你头发乱了。”
那如丝般柔顺的发丝,此刻有些凌乱地散落在脸庞四周,仿佛是被微风轻轻吹拂过一般,带着一种不经意的慵懒与美感。
姜沫微微一顿,心中闪过一丝诧异。
旋即,她抬手将那些散落的长发随意扎了一个马尾,动作熟练而自然,却又带着一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随性。
万斯年的目光紧紧地跟随着她的动作,一点一点地垂下眼眸,鸦羽般的睫毛轻轻地垂下,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那情绪像是汹涌的海浪,在心底深处不断地撞击、翻滚,却又被他默默地压抑着,不让其轻易泄露出来。
“谢谢。”姜沫轻声说道,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直到姜沫再次出声,万斯年才再次抬眼,只是这次他的目光清明许多,仿佛刚才一时之间的失神,只是突然的意乱心迷,亦或只是错觉。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依旧停留在她的身上。
半晌,他才慢悠悠地开口:“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什么?”姜沫没听清。
万斯年声调淡了下来,“没什么,打算什么时候离婚。”
姜沫和霍家的联姻只是一场交易的事,万斯年也知道。
但他并不知道姜沫打算在这场“交易”里甘愿自困多久。
姜沫:“不知道,等找到师妹吧。”或者等霍老爷子想开。
万斯年闻言,嗤笑了声:“怎么?你还真打算跟霍家那小子就这么过下去?”
姜沫语气依然冷淡:“这跟你没关系。”
万斯年舌尖抵了抵后腮,眸底神色慢慢凉了下来。
“的确跟我没关系。”
纵然姜沫再迟钝,也察觉出了对方的不对劲,她蹙眉问:“万斯年,你到底想说什么?你不觉得自从这次我回来之后你就很不对劲吗?”
姜沫这句话顿时提醒了万斯年,从前他从来不会把内心的想法表露出来,干他们这一行的,感情是大忌。
万斯年眼底泛起一抹极淡的苦笑。
还真是……
常在河边走,谁都会湿鞋啊。
他迅速收拾好心情,又恢复到了以前浪荡不羁的模样。
双手插兜,语气邪肆:“你真打算送那两个蠢蛋坐上劳伦斯家族家主的位置?”
姜沫看他一眼,由衷地问道:“我在你心里什么时候是这么愚蠢的人了。”
“……”
姜沫冷淡地继续往下说:“他们不是想坐上家主之位吗?那就架空劳伦斯家族好了。”
说完没等男人说话,少女便莞尔一笑,那笑在昏黄的灯光下竟显得有些邪气。
她轻飘飘地开口:“你知道的,我从不食言。”
万斯年微微眯起双眸,盯着她的背影深深地看了一眼。
从不食言……
所以答应了劳伦斯*金,帮他们坐上家主的位置,却架空了劳伦斯整个家族,让他们成为傀儡,在监视下守着自己最想要的空壳。
“哈哈哈!”万斯年忽然大笑出声,在姜沫的身后大声喊道:“姜沫,我说错了,你从来都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