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找了一户人家住下,给了些钱,这里的村民很热情很朴实,给多了,他们不要,还邀他们一起吃晚饭,那种乡土气息浓厚的晚饭。临近傍晚,平瓦房特别的安逸宁静,几个人围坐在石磨旁。石磨上隔上一块圆形木板,大婶立刻端上饭菜,孩子们则去拿碗拿筷。
“二毛,小心掉了,大毛你去接了。”
“哎,你快给我。”
“不给不给,我可以拿。”
大婶着急地望向两个孩子,只让他们别再顽皮捣蛋。
两个孩子都是男孩儿,又是七、八岁的年纪,正是好玩的时候。而大女儿和小女儿倒是秀气可人,乖巧的两个小姑娘,扎着可爱的羊角辫,打成了麻花儿。他们穿着这里特有的粗麻衣服,颜色很是鲜艳,笑容纯真甜美。
这户人家是两兄弟合的家,所以其实应是两户。
兄弟两人平日里就去务农干活儿,女人们就在作坊里染布,后院里养些小鸡小鸭。孩子们去学校念书,放学了就回来,所有人聚在一起,数十口人一同吃饭谈笑,生活虽然简单,却是那样幸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远离了太多纷纷扰扰,这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
两姐妹端来白米饭,又递上了筷子,懂事有礼貌。
“雷先生,多吃一些,蔚小姐,你也多吃些,我们这里不比城里面,所以没什么好吃的招待你们。不过这个鸡可是大毛亲自喂大的,这些菜也是大妞和二妞去地里面摘的,全都是新鲜的。”大婶笑盈盈地说道。
好客的农家人,使劲地给他们夹菜。
不一会儿,雷绍衡和蔚海蓝的碗里边已经全是菜了。
蔚海蓝的胃口一向不大,所以绝对是吃不完的。她有些为难,想着不吃完不好,可是她又吃不下,正在踌躇犹豫,有人却将她的碗端过,直接夹了菜吃。她着实一怔,侧头望向他。
他就坐在她身边,默默地咀嚼,那动作很是俊秀。
只是这碗是她用过的,这菜还是她吃过几口的……
二婶笑道,“你们是小两口吧?”
蔚海蓝尴尬地笑笑,也不知道说什么。
雷绍衡闷头吃饭,更是沉默。
众人瞧见他们如此模样,只以为他们是新婚燕尔,所以害羞不好意思。
大婶又是问道,“你俩一定结婚没多久,敢情是过来度蜜月的?”
这里虽然偏僻了些,可是却也有过来度蜜月的,一路这么游山玩水,出了这里就可以直接去大研去点苍山脉,那些地儿可是有名的旅游景地,多得是情侣夫妻,游客络绎不绝。
新婚夫妻?他们像吗?还度蜜月?
蔚海蓝正在喝水,一下岔了气,咳了起来,“咳咳!”
有人不着痕迹地伸手,轻抚她的后背,替她顺了顺气。
蔚海蓝呛得红了脸,余光扫向他,只见他眼底带笑,一副偷乐的可恶样子,她瞪了他一眼,将他推开,“我没事。”
一日复一日,日头总要落下西去。
孩子们奔出去玩,两人闲来无事,便搬了长条椅在巷子里坐着。
“你给我!不要跑呀!”
“你来追我,追也追不到!”
“站住!”
“哈哈哈哈——”
巷子里满是孩子门欢快的笑声,天色渐渐暗下,光芒淡去,一道道人影倒映于青石板。
蔚海蓝无聊地晃着两条腿,只见皮球滚落到雷绍衡的脚边,他将球拿起,而后抛向了那群孩子群。她的目光从那颗球转移到他身上,盯着他瞧了半晌,指直到他开口问道,“看着我做什么?”
“雷绍衡。”她突然喊他的名字。
“恩。”他的声音很低沉,懒洋洋地应道。
蔚海蓝低头一笑,冲着他说道,“我突然觉得,其实你也没有那么坏。”
的确,坏也是他,好也是他,他向来都是一个谜团,从来都不曾让她看清楚。可是她只能跟着自己的感觉走,而感觉告诉她,这个男人,没有想像中那么可恶,也没有想像中那么不堪。
雷绍衡漠漠反问,“是么。”
她突然想到什么,顿了下,幽幽说道,“我看过一本书,书上面写,传说中天使是最善良的神灵,他们是上帝的使者,服役于上帝,受差遣服侍信奉上帝的信徒。但不是所有的天使都是圣洁的,因为犯下错误,他们失去了光环。可是依旧骄傲的天使,选择了堕落,成了魔鬼。所以,魔鬼的本性是骄傲。”
“那又如何。”他的声音愈发低沉。
“我希望你也知道,魔鬼也是天使,在堕化之前是美好的天使,传播着真善美,有着最美的骄傲。”蔚海蓝认真说道。
她是那样执着,雷绍衡也记起了那一本书。
那还是在纽约的时候,汤姆斯马修的案子让她足不出户,直至有一天她跑去了图书馆。后来,他从王珊那边接过了那本书籍。折角的那一页,正是写着这样的话语,她方才亲口告诉了他。
雷绍衡凝眸望向灰暗的天空,忽而一句,“天快要黑了。”
顺着他的目光,蔚海蓝亦是望向了那片天空。
晚霞散去,火红的云朵也消逝无存。
蔚海蓝问道,“你知道人为什么有影子吗。”
雷绍衡取了支烟,点了火,猛抽一口,“为什么。”
蔚海蓝的眼底透亮清澈,“因为有光啊。”
指间的烟还在燃着,一缕白烟,雷绍衡动作微窒,听见她说,“有光的地方,才会有影子。无论你走到哪里,影子一直跟随着你,你逃也逃不了,想避也避不开。”
“如果真的有天使,那我就向她要一件东西。”
蔚海蓝狐疑地瞧向他,“什么?”
雷绍衡回望于她,紧锁她的容颜,幽幽说道,“一片蓝天,只属于我。”
最后一缕光芒也随之淹没于地平线,天空是深沉的墨蓝色,今夜没有月光,没有星光,没有点灯的屋子里,两人静静平躺在一张床上。可是比起昨日安然的相拥而眠,又有一丝不一样的气氛。他突然搂住她的腰,将她反转面向自己,黑暗中只能瞧见双方的眼睛,呼吸却越来越快,炙热的气息,渐渐纠缠向两人。
他猛地凑向她,允住她的唇狠狠啃噬,她的思绪在此刻忽然空白。
他一个翻身矫健地覆上她,被子褪至脚踝,他的大手隔着衣物抚摸她,舌头在她的口中探索,重重地吸住她的舌头,她发出一声闷哼,身体不自觉地扭动了下,像是要逃开他窒息的折磨,反遭来更凶猛地索吻。
“唔!”她愈发扭动身体,而后无力地软了劲。
“想逃?恩?”他终于放开她,粗粝的食指磨蹭向她粉嫩的脸,呼吸间的热气喷在她脸上。
“你是寂寞了?”她的声音亦是沙哑。
“我只是想要你,只要你一个。”他紧绷沙哑的声音里满满都是欲.望,在她的脸庞上轻舔,她的身上渐渐沾染了他的气息,特有的男性麝香迷乱她的心志,她甚至忘记了自己,双手抵触着他的胸膛,无措地不知该往哪里摆放,被他一并抓过环向脖子,她的身体嵌入,在他的吻中挣脱了束缚。
……
欢爱过后蔚海蓝被他抱了个严实,体力透支,感到十分疲惫,那个疑问还在盘旋,她却再无力气说话。
他替她捏了捏被角,柔声说道,“睡吧。”
她听话地点头,终于抵不住倦意,沉沉睡去。
雷绍衡并没有立刻睡着,又是盯着她的睡颜看了一会儿,这才闭上了眼睛。
夜,更为深沉了。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窗外边传来朗朗背诵书,让尚在睡梦中的他幽幽醒来。
雷绍衡双眼混沌,只见光阴洒下了光痕。他的手抚过身边,却寻不着她的身影。不知是在何时,她早已起来,悄悄离去。他合眼又眯了一会儿,却又听见一串孩童的笑声,还有,她的笑声。
正是假日,四方的院子里,孩子们一边背书一边玩耍。
那是《木兰诗》。
“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
蔚海蓝站在诺大的院子里,和一群孩子在一起嬉笑玩闹。她的笑容很是天真烂漫,活脱脱也是个孩子。她牵着孩子们的手,和她们一起转圈跳舞,她手上的铜铃一晃一晃,碰撞中发出叮咚声响,明脆动听。
“叔叔,你起来了。”大毛瞧见了他,欢乐喊道。
孩子们全都停了下来,望向那个刚刚睡醒,却依旧帅气雍容的男人。
大衣就披在肩头,并没有穿好,雷绍衡斜着身子倚着门而站,就这么沉默微笑。他的目光扫过孩子们一张张的笑脸,最后落在她的脸上,她略微有些拘谨,这个早晨的见面,和以往的每一次都有所不同。
蔚海蓝默了下,秀眉挑起,开口问道,“醒了吗?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雷绍衡就这么望了她好久好久,却是命令道,“整理一下东西。”
蔚海蓝顿时错愕,却是没有料到他会突然这么说。她着实没有来得及反应,又听见他喝了一声,“我让你去收拾东西,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