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南洲周王府寝宫里,哭声一阵阵传出。
朱伦奎睁开眼睛,说道:“孤还没死呢,哭什么哭?”
床边的三个儿子立刻止住了哭声。
大儿子朱敷针说道:“父王,孩儿想到周国即将拆分三国,便不由悲从中来。”
蠢货,想你两个弟弟举报你吗?
朱伦奎没好气地想到。
幸亏还没来得及交代祖训,不然就这城府,分分钟被挖出来晒太阳啊。
“你们出去,让典仪进来。”朱伦奎说道。
三子不敢哔哔,依次退出后,典仪正周孝文进来。
典仪掌陈王国仪式,从九品,很不起眼的小官,然而周孝文父便为朱恭枵时典仪,其接任至今四十余年,资格之老威望之深,在王府内超过了国相。
任凭周孝文将其扶起来,朱伦奎倚着枕头说道:“典仪啊,孤不行了,你看你是跟着谁?”
“老奴……”
朱伦奎说道:“前后七十年,你父子与家人无异,都这个时候了,没必要自称老奴。”
“老奴知道了。”周孝文说道:“周国不存,老奴活着也没意思了,愿追随大王而去。”
“哎,原以为有机会独霸南洲,奈何他活的太久了啊。”朱伦奎哀叹。
朱恭枵铭记前长史忠告,移封南洲,努力经营。
时至今日,周国独强,且内部水泼不进,外部通过投资的方式,控制了其余诸国众多产业。
如今,朝廷有的周国都有,比如火车、铁甲舰、机枪、坦克。
因为周国一直对朝廷有求必应,表现的忠心耿耿。
其实是蛰伏待机。
什么机会?
圣日坠落之时。
没等到。
简直了,这是个妖怪吗?
看看活了多久。
天启七年继位,时年十七岁,崇祯十八年禅位,时年三十五。
崇祯二十年,朱慈烺改元继圣,二十年禅位朱和基,改元续圣,又二十年,禅位朱怡锃,改元同治,再经十九年。
朱怡锃已经昭告天下,明年禅位于太子朱伯植。
是的,朱由检那家伙即将看着玄孙登基。
九十六岁了,还没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死。
朱伦奎真的是熬不过。
“大王,其实就算朱由检驾崩,依旧有朱和基和朱怡锃主持大局,南洲计划成功可能性不大的。”
周孝文稍微组织了下语言,继续说道:“朱怡锃倒也罢了,守成之君,朱和基两征东洲,文治武功皆不可小觑。
且周国起兵,必先练兵而后荡平南洲,非一年不可,虽然国朝军事略有荒废,依旧会有百万大军抵达。
就算挡住第一波围剿,后续距离。决计挡不住的。
国朝拥有中洲,西洲一部,东洲北洲虽多封国,皆圣皇旧部心腹。
不算南洲,总面积超过一亿一千万平方公里,人口二十五亿,而南洲仅仅九百万平方公里,人口一亿八千万。
十倍之差。
文王遗训,有些一厢情愿了。”
“是啊,谁能想到世界变化如此迅速呢?”朱伦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老二老三恨不得早就分家了,这就是推恩令啊,堂皇大势,实难阻挡。”
朱伦奎也是有几个弟弟的,天天怨天尤人,尤其怨愤朝廷许周王多传两代。
闲散郡王有固定工资,但怎么比得上封国郡王的逍遥快活?
“罢了,把遗训烧了吧,周国拆分,后裔犹存,总比死后被挖出来晒太阳强。”朱伦奎认命地说道。
“老奴明白。”周孝文应下。
“周国将拆,你周家还要存续,三个不孝子不一定记得住你周家的情谊许付出。
我给你准备了一些产业,只要好好经营,世代富贵不难……”
还待再说,外面有人叫道:“大王,南洲都察院电话。”
周孝文出门问道:“什么事?”
“圣皇巡幸南洲,南都察院召集各国主于圣恩城迎驾。”
“什么?”朱伦奎大惊,一口气掉了下去,当即没了。
对南洲来说,周王薨逝是一件大事。
因为这预示着南洲小霸王即将拆分为三。
一个周国令人忌惮甚至畏惧,三个郡国则都是小辣鸡。
顾不上庆幸,诸国主纷纷赶往圣恩城。
南洲经济中心在周国,政治中心却是圣恩城,因为在朱和基两次亲征摆平东洲后,先后在各洲设立了都察分院、大理分寺、东西分厂、刑税银文分部。
各省、封国有了直管单位。
朱怡锃同治十九年五月初六,一架架飞机划破云霄,盘旋在圣恩机场上空。
先导机降落,后舱门打开,一辆轮式装甲车开了出来,随即两个排军兵下机。
一架接一架的飞机降落,总共运来了五千军兵,二百辆轮式装甲车。
初八,一架四发大型客机缓缓降落。
圣皇专机。
飞机停稳,没等舱门打开,各部司官员与诸国主列队上前。
满头白发的圣皇出现。
脊背依旧笔挺,目光依旧锐利,只是出行时必不可少的弓箭已经不在手边。
老不以筋骨为能,玩不动就是玩不动了。
“臣南洲都察分院左佥都御史刁承祖恭迎圣皇圣驾,圣皇文成武德……”
在诸人呼喝中,圣皇下了飞机。
礼毕,圣皇问道:“可有缺席?”
“启奏圣皇,周王薨,其三子忙于后事,特请告假,臣依人情核准。”刁承祖说道。
“周王年七十二而薨,算是圆满。”圣皇感慨一声,不见悲痛。
毕竟以周国的资财,朱伦奎可以享受最顶级的医疗,为何还能患上不明原因疾病呢?
圣皇决断呗。
没法,周国一枝独秀,实在是太扎眼了。
不查没问题,详细一查,其国内所有学校都有固定军训月,且教育中以周国为先,中枢置后。
其心昭然。
除国是下策,毕竟圣皇许诺不可废,最好的方法当然是拆分。
朱伦奎到了该死的时候。
所以就死了。
神不知鬼不觉。
“朕将亲自主持周王葬礼,并册封其诸子。”圣皇环顾左右,又道:“法部立遗产继承法,诸卿必已知晓,此法当由周国始。
诸卿,可有异议?”
“圣皇圣明,臣无异议。”×若干。
谁敢在圣皇面前啰嗦,同治帝就敢让他在诏狱里交心。
“准备车驾,前往周国,各部司随同,各国主回转。”圣皇说道。
早就准备好了的。
禁卫军并南洲守备军调一万精锐,配以坦克装甲车自行火炮等重型装备,护持着圣皇进入周国都新开城。
朱敷针领着两个弟弟自己周国属官在城外跪迎。
礼毕,圣皇说道:“犹记得周文王先移东番,再移南洲,实为诸藩楷模,亦为国朝开疆拓土立下大功。
奈何,天不假人。
周王奎薨,周国改制,朕与大明百姓会记得周国贡献。”
“先臣父寿终正寝,圣皇不必哀恸。”朱敷针说道。
朱伦奎次子朱敷钊说道:“国朝早有定制,崇祯十三年,周国移南洲,迄今五十六年,使命已结,理当依制推恩。”
就怕圣皇一个心软,许诺周王再传一代。
那样就要考虑谋杀亲兄……哎,也不行,毕竟朱敷针有四个儿子,怎么也不可能兄终弟及。
还是推恩令好。
“启奏圣皇。”老三朱敷钉说道:“先臣父时常教导我兄弟忠君爱国,以藩国言,按制改国是为最大忠孝。”
“拟诏,谥朱伦奎孝,以嘉其功,彰其德。封朱敷针中周郡王,朱敷钊北周郡王,”
“臣叩谢圣皇圣恩。”×3。
圣皇问道:“按照新法,你三兄弟继承周国遗产,当纳遗产税,可有异议?”
一肚子意见。
按照遗产法规定,超过一亿两的资产缴纳五成,周国资产哪怕三兄弟平分,也是妥妥地超一亿。
心疼到滴血。
敢说吗?
除非头铁到能硬抗坦克炮。
“臣无异议。”×3。
朱敷钊朱敷钉则没那么不情愿。
毕竟交税比一无所得强。
于是,圣皇在周国暂住了下来。
大队审计人员飞过来,核查统计周国资产。
现金十八亿,固定资产超过二百亿,近乎南洲七成。
三兄弟要缴纳一百零九亿遗产税。
现金不够怎么办?
贷款了解一下。
贷不了这么多,三兄弟又不是很大的存在,哪家银行也不敢一次放贷百亿。
没奈何,以产业折抵。
好在户部税部没有压价。
挑挑拣拣时不可避免的,其中涉及军事的全部收为国有。
三郡王元气大伤不说,还失去了军事装备生产能力。
若是想搞事情,没有十来年恢复不了。
四个月,周国事情处理完毕,圣皇也在南洲转了一圈,回京。
圣皇专机航程四千公里,但是速度只有六百五十公里每小时,中间要加三次油。
即便如此,三天时间就能回京。
刚落地,惊闻噩耗,朱和基驾崩。
送走了儿子之后,圣皇又送走了孙子。
“曾祖父,礼部上庙号桓。”朱怡锃眼泪巴巴地说道。
辟土服远曰桓;克敬勤民曰桓;辟土兼国曰桓;武定四方曰桓;克亟成功曰桓;克敌服远曰桓;能成武志曰桓;壮以有力曰桓。
用来评述朱和基是很恰当的。
圣皇拍了拍朱怡锃,到:“你爹年纪差不多,别太悲伤,倒是你要努力,别让我再看你的庙号。”
“我尽量。”朱怡锃弱弱地说道。
九十多岁还去南洲转了一圈,回来依旧神采奕奕,这谁有把握活的过他?
不过也还好,圣皇活着,国朝就没有风浪。
比如遗产税法,朝野反对者众多,哪怕枢密院也一反常态上表反对,圣皇一句话就平息了所有争论。
没人敢跟圣皇炸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