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来祭拜开平王常遇春的,确实有不少武勋人家的。
可是除了常升这个开国公之外,没有一个是身上有爵位的。
这些大家也都能够理解,有爵位的要么是在上朝,要么是在坐衙,或者是在外镇守。
这一点大家完全都可以理解,也都不认为这是对常遇春的轻视、对开平王府的轻视。
甚至能够来这么多的人,大家更加清楚缘由。在这样并非特殊日子的时刻来祭拜,单纯的就是因为朱允熥过来了。
一个少年上前,恭恭敬敬行礼,“臣长兴侯世子耿璿,拜见殿下。”
朱允熥忍不住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这个耿炳文世子,也是驸马都尉。就是娶了朱允熥胞姐朱有容的,在靖难之役期间随父讨伐燕王朱棣时,曾劝父直捣北平。
不过最终还是被朱棣处死。
另一个魁梧少年向前,定远侯王弼的长子王德。
朱允熥仔细的看着,有些人觉得陌生,有些人似乎见过。
这些身上有着世子名头的,基本上都是有机会在以后承袭爵位,是那些勋贵的嫡长子,地位自然不同了。
忽然间一个面容严肃的青年上前,“臣徐增寿,拜见殿下。”
朱允熥瞬间乐了起来,这个是熟人了。
徐增寿,中山王徐达的幼子。最初被老朱选为勋卫带刀侍从,仕途可谓比较顺利。虽然正常情况下很难有爵位,不过也是一般普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达到的高度。
历史上的徐增寿名气不小,被认为是在朱棣起兵后,徐增寿对姐夫朱棣十分积极效力,为其通报消息,屡次向朱棣密告京中部署。结果在燕军渡过长江后,被朱允炆亲手诛杀。
最终徐增寿被朱棣追封为武阳侯,首个被封赠的功臣。然后追赠定国公,世袭罔替。
徐家一下子有了两个国公,长子徐允恭,幼子徐增寿。不过徐允恭效忠建文,被朱棣圈禁至死,魏国公一脉以后一直留守应天府。定国公一脉的被朱棣爱惜不已,迁都后带到北平,共历九世九代,至明亡而绝。
又一个熟人出现了,李文忠的次子李增枝。这也是勋卫,然后在都督府任职。这都人到中年了,三十出头了。
颍国公幼子傅让也来了,规规矩矩的行礼,当年他也曾随傅友德平定云南。
朱允熥不动声色,只是在接受着这些勋贵人家子弟的行礼。常蓝氏和常升偶尔帮忙介绍一下,朱允熥最多就是随口问两句。
他基本比较满意,亲近一点的人家直接派出世子过来。
而有些身份敏感的,或者是有所犹豫的,也会派出核心子弟。
在朱允熥观察着这些勋贵人家子弟的时候,他们其实也都在悄悄的观察着这个皇孙。
徐增寿这些人都是勋卫出身,虽然不能如同他们兄长一样身上有爵位。但是这些人只要不犯大错,以后身上有个一二品的官职并不难。
而他们以前也基本都有在宫里担任侍卫的经历,多少也见过朱允熥等皇孙,或者听说过一些事。
前几天就听说这个皇孙不可小觑,此前的纨绔之名可能是因为藏拙。
而现在看着这个少年待人接物等等,哪里像十三岁的少年。甚至有些错觉,在他面前会有压力。
朱允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的打个招呼、认识一下,记住哪些勋贵人家来了人,派的是什么人过来就行了。
勋贵人家来没来人,是什么人过来的,这都是一种态度!
就算是派了核心子弟过来的,也不代表就是完全效忠朱允熥,不代表着他们会毫无保留的支持。
可是如果连个人都不派、或者随意打发一个人过来,态度都不够端正,自然也就别指望朱允熥以后信任了。
常蓝氏和常升都觉得欢喜,包括旁边的朱有容和朱有龄,脸上的笑容都是眼藏不住。
能够来这么多的武勋子弟,而且基本上都是比较核心的子弟,这就说明了他们的态度,代表着他们更愿意支持朱允熥。
魏国公徐允恭和曹国公李景隆特意派出弟弟过来,这也是有些令人没有想到的。
傅友德也让他的小儿子过来了,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国公,在朝堂的声势地位不比蓝玉低,此前和开平王一脉也没有太多往来,但是依然派人来了。
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了,这就是朱允熥可以去争夺皇储的底气之一。
站在常遇春的墓前,朱允熥没有行大礼。哪怕他是常遇春的外孙,可是最重要的是朱允熥是皇孙。
他如果行大礼,常家人会激动万分。
但是转过身,朝堂之上言官弹劾,老朱更要担心外戚干政。
朱允熥在常遇春的墓前站了许久,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常家,本来是该与国同休的。作为开国第二功臣,常家本该是地位超然。
可是常茂因为犯事死在了龙州,常升在靖难之役当中不明不白的没了。而作为常遇春的孙子、常升的儿子,常继祖在七岁的时候被朱棣迁云南之临安卫。
直到常遇春的第七代孙子常玄振,才续封怀远侯。
甚至是在大明亡国的时候,常遇春十二世孙常延龄身自灌园,萧然布衣终老。
而徐达魏国公一脉的徐文爵迫不及待的降清,定国公一脉的徐允祯被大顺军所杀。
看到朱允熥不说话,常升等人也只是在祭拜后安静的在旁边看着、等着。
许久后常升在张福生的提醒下上前,“殿下,该回去了。”
朱允熥点了点头,又对常升说道,“二舅,替我点柱香。”
常升自然照办。
在常升行完礼后,朱允熥看了看孝陵的方向。这一次就没办法祭拜他的母亲了,也不能去祭拜他的兄长。
离开常遇春的墓后,朱允熥在登上车架前忽然说道,“今日朝廷当祭祀吾兄,你们几个回去也准备准备。不管朝廷之后会不会委派礼部官员、勋贵陪祭,你们几个能去。”
王德这些和常家、蓝家深度绑定的自然不会拒绝,也会觉得惊喜。
而徐增寿、李增枝这些人有些意外,随即心里也忍不住浮想联翩了。
如果是祭拜虞怀王,肯定少不了会有一些正经的勋贵。不是说世子这些,而是身上有着正经爵位的。
这一次他们能够来祭拜开平王,其实很多人也都心里清楚,他们的父亲、兄长还是有些担心牵涉过多。
可是下一次去祭拜虞王,就会变得更进一步的在让这些勋贵人家直接站队、表态。
这里面也有一些肯定和奖赏,要不然徐增寿这些人没有太多资格去朱雄英的墓前祭祀。
说完这些,朱允熥直接登上车架,大队人马扈从簇拥着朱允熥朝着皇城行进。
坐在车里,朱允熥陷入了深思,在仔细的思考着今天的一些行动,回想着自己的一些话语和动作。
应该是没有什么差错,就算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表现,也没有任何的疏漏。
这一次出来,他只是要在勋贵人家面前露面,要证明自己的纨绔名声名不副实,仅仅只是这样而已。
不管是王德也好,或者是徐增寿这些人也罢,他们回去后肯定会一五一十的老老实实的说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会认真的回想朱允熥的一言一行。
此前在朝堂上露了一次脸还不够,还需要继续努力才好,谁让自己此前的纨绔名声实在太大了一些呢。
顺便让所有人知道他的出身,皇帝的嫡孙现在有且只有一个,那个此前似乎很被看好的只是庶出。
朱允炆的外祖父吕本官至太常寺卿、吏部尚书、礼部尚书刑部尚书,去世后也是无子,赐葬钟山之阴。
可是这个赐葬,实际上是老朱格外开恩,吕本原本是没这个资格的!
出身,朱允熥有着他的优势,这是朱允炆很难比拟的。这些,也是朱允熥最大的底气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