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知,就是段高航口中可有可无的宋双,却给了潘宝山一个撕开无形大网的提前量。
宋双在和沈欣丽的不断接触中,越来越感觉到有诸多不寻常。希望能进军省军区的沈欣丽在最近一次“拜访”潘宝山后,找她落脚联络感情。两人聊得倒也不亦乐乎,然后一起吃晚饭。因为都喝了酒,提了兴致,两人又到住宿的酒店继续开聊。最后夜深了,她也不想回去,就住了下来。入睡前洗澡,沈欣丽先洗。因为没带内衣进去,沈欣丽快洗完的时候让她帮忙送件进去。她打开沈欣丽的行李箱拿内衣的时候,发现了一部极为普通的手机,好奇之下,她翻看了下,通话记录中只有一个号码,然后她又看了下信息,发现了问题,最近一条说的是什么本期资金已汇出,请继续提供有价值的资料信息,最好把范围扩大到省级军区。
一瞬间,宋双似乎明白了沈欣丽的真实身份,什么欧洲一家大公司的信息官,都是幌子,她应该是个间谍。
不过宋双并没有过早地下结论,因为事情是非常重大的。几天后,她专门去了趟松阳,名义上是出差顺便看看沈欣丽,其实就是想进一步核实情况。
沈欣丽自然是热情接待的,还到住处喝茶聊天。其间,宋双找了个机会,也在沈欣丽的电脑里发现了大量松阳警备区的相关照片。
至此,宋双可以百分百确认了,于是,立刻到潘宝山面前汇报,要他小心沈欣丽,免得引火上身。
潘宝山听了犹如冰人一样僵在那里,他甚至怀疑眼前耳边的事是个幻象,可是宋双亮出了拷贝的照片,让他又不得不相信,因为一个正经的商人,怎么会关注那么多涉密的军事信息?
这一次,潘宝山真的是害怕了,毕竟事情太过严重,一旦事发,他的牵扯可就大了。面对致命的危机,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先发制人,把间谍沈欣丽绳之以法。
潘宝山决定,立刻给国安部门下部署。然而就在这时,他接到了一个首都来电。
郁长丰让潘宝山火速前往北京!
所为何事?
同出一因。
“你和沈欣丽到底是什么关系?”郁长丰见面就问,神色严峻到了极点,是潘宝山之前从未见过的。
“一般关系。”潘宝山紧张得两颊都有点麻木了,“郁委员,你也知道她的问题了?”
“这么说你也知道了?”郁长丰颇感意外。
“就在来接到你的电话前,我正准备让国安部门动手。”潘宝山叹了口气,“早年我刚毕业,在乡镇上班的时候,认识了当时在松阳日报社的沈欣丽,因为工作需要,有一段时间我们联系比较紧密,但后来她出国了,也就没了什么联系。去年下半年,也就是我来向您汇报有关省会北迁的那一次,竟然意外碰到了她,于是又联系上了。之后,她多次请我帮忙,说想搞点项目,因为架不住面子,所以最后就答应了,谁知道现在竟出了这样的事情。”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话说得一点都不为过啊。”郁长丰叹息道,“有时候,一个小小的过错,足以葬送大好的一生。”
“是的郁委员,我知道所犯错误的严重性。”潘宝山说这话的时候才开始纳闷,郁长丰是怎么知道的?“郁委员,您是怎么知道这一情况的?”他小心问了句。
“我就是干这个的,很早以前我就是国安委的人了,抓的就是这一块。”郁长丰道,“前段时间我们截获了一批军事图像,经反复核查,是松阳警备区的。之后,经过进一步的侦破,就锁定了沈欣丽。”
原来如此!
潘宝山下意识地松了口气,道:“那您看,我可以对沈欣丽动手了吗?”
“先不着急,稳一稳,等我们挖挖看,是否能从沈欣丽身上获得其他有价值的线索。”郁长丰道,“那样一来,对你也更有好处,这也是我急着找你来的原因。”
“对我更有好处?”潘宝山不解。
“是的。”郁长丰比较放松地笑了下,“从现在开始,你要确定一件事,就是你之前跟沈欣丽的接触,都是有安排的,是为了无形中的掌控。”
“谢谢您,郁委员!”潘宝山重重地一点头,他这才明白过来。
“不要说感谢,重要的是你得吸取教训。”
“这个教训是非常深刻的,今后我一定会加倍小心!”
“是要小心,你不在国安条线上,有些情况可能也不是太清楚,随着国际形势的变化多端,每个国家都面临着来自各种间谍所带来的严重安全危机。”郁长丰神色凝重,“国外的反动势力,在发展对我国的间谍上,总是不遗余力的,从贫民到富翁,甚至是官员,都是被发展的对象。尤其是后者,一旦成了间谍,危害性就特别巨大。”
“官员被发展为间谍,的确有这种现象,去年军方就首次证实了有多名官员涉嫌间谍案而落马。”
“情况其实是有点复杂的,真正来说,那些涉间谍案的官员,从思想意识上被演化的并不多,大多数都是被人抓了把柄,要挟之下才参与进去的。”
潘宝山听到这里打了个寒战,如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沈欣丽之间的关系变得更为非同寻常起来,被她捏了把柄,那不是有面临被要挟演化的可能?
“有点后怕吧?”郁长丰似乎看透了潘宝山的心理。
“是的。”潘宝山叹息着摇了摇头,“很后怕,差一点就身败名裂了。”
“你这么说并不为过。”郁长丰道,“间谍有很多种,像沈欣丽是属于政治军事类的,危害程度很大。还有社会矛盾类的,危害程度也大,而且看上去似乎也更直接,他们潜伏在角角落落伺机而动,一有事情就趁机挑起事端,愚弄、煽动不明真相的群众集体对抗政府。你也知道,现在对群体性事件总是高度关注的,也很谨慎,就是这个道理。”
“这些以前是有一定关注,但想得并不深。”潘宝山恍然点着头,道:“也就是在认识上还没有重视起来。”
“那你得注意了,这也是经济和政治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生动体现。”郁长丰道,“以后啊,你还要注意一下瑞东的外企。外企是西方用来反华的一个载体,毫不夸张地说,不少外企员工都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让自己成了‘商务人员’和‘商业间谍’的变种。尤其是那些负责市场运作的中高层干部,在所做的市场报告中,总是会不知不觉地涉及一些国家和行业的政策与走向、国内竞争对手的情况,其中,在市场拓展、客户沟通方面,对一些招待、公关技巧的建议上,更是暴露出了严重的危害性。”
“在招待和公关技巧上,也有文章可做?”潘宝山很不理解。
“你难道不明白招待和公关技巧的现实含义?”郁长丰意味深长地道,“说白了,就是腐败问题。”
“哦。”潘宝山恍然一点头,“不说不知道,一说一想还果真会吓一跳。”
“是的。”郁长丰道,“我们国家土地辽阔,人又多,如果上下一心谋发展会怎样?那时,能打败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所以,这让很多图谋不轨的国家感到害怕,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看到了有机可乘的一点:腐败。我们的腐败,就是我们最大的敌人,所以他们都想在腐败问题上做文章,始终总结分析如何针对我们的国情特点开展行动,意图通过不动声色地助推腐败,让我们自己来打败自己,说到底,就是要我们亡党亡国。然而可喜的是,中央已经意识到并正以踏石留印、抓铁有痕劲头,来对反腐这颗毒瘤动刀。”
“由此说来,宁愿经济倒退十年,也要确保政治和社会的廉洁清明。”潘宝山很有感触地道,“这次回去后,我要好好想一想,把思路理一理。”
“也不必矫枉过正,失去重点。”郁长丰道,“再说,每个条线有每个条线的职责,刚才我跟你谈的,只是站在我目前的岗位上说的,你作为一省之长,自然有你的重点。”
“我知道了,郁委员。”潘宝山点着头,“现在,我觉得高度不一样了。”
没错,经过这次和郁长丰的谈话,潘宝山是突然觉得看问题的高度变了,他觉得整天搞人斗,内讧内耗,算个什么?
接下来也没聊太多,郁长丰和潘宝山交待了几句,便让他回去耐心等待统一的行动。
然而,潘宝山几乎就没用上什么耐心,因为没过多长时间,沈欣丽又进行了一次交易,她把照片拷进了U盘,在交货的时候被韩元捷的人抓了个正着。其实也不叫“抓”,因为沈欣丽的接头人有准备,在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他迅速用微型爆炸器,将U盘毁掉了。
由于当事双方搞的都是“秘密”行动,也没相互纠缠扩大影响,在很短的时间内便不了了之。
不过,作为交易的整个过程,韩元捷的人有视频记录。
刚好这个时候,韩元捷派出的另一路人马,对沈欣丽和潘宝山之间有亲密关系的证据,也收集得差不多了,所以,心急的韩元捷不打算再等下去,因为沈欣丽已经受到了惊动,再等下去或许就抓不到好机会。
于是,韩元捷就开始发力,让贺庆唐带着经过整理的重磅证据再次前往北京,举报潘宝山通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