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汉床边两人相对而坐，冷青泠时不时地抬头打量面前的男子，一看对方有抬头的意向，就赶紧低下脑袋。
月墨轩脸上则是宠溺的无奈。
“我刚才是不是哭得像个傻瓜。”一想到自已刚才的蠢样，她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还好吧！”月墨轩努力憋着笑，“不过，我还是很开心的，至少说明阿泠心里有我。”
她的脸颊蓦地染上两片红晕，一直蔓延至眉角眼梢。
为了将自已尽快从这份尴尬中抽离出来，冷青泠开口转移话题道：“你刚才说了会帮曲铭他们的，可不许耍赖。”
“嗯。文昭已经打探到今晚那位陆小姐会挂牌陪酒，但不接客。从旁人那打听，不如亲自去问她。今晚我打算走一趟红袖招。”
“那我……”
“你不许去，我和文昭去。”还未出口，就被月墨轩截断了话题，冷青泠懊恼地嘟起小嘴。
“你不用不高兴，那是青楼，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去，你自已觉得合适吗。”
“我又不是自已去，和你一起去有什么问题啊！”冷青泠眼珠一转，继续说道，“再说你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啊，那可是群芳城内最具名气的青楼。里面燕瘦环肥，各色美女都有，谁知道你把不把持得住。”
冷青泠刻意加重“青楼”二字，说完还不忘点头回应自已。月墨轩无奈地摇头苦笑道：“好，让你去，不过你既然是去监视我那必定要在我方圆十步内。”
“好。”冷青泠仿若夫子手下听话的学生直直点头。
“对了，你都查到些什么，跟我说说。”冷青泠挪动身子朝他靠近。
“也没什么，武沐查到的你不都知道了。”
冷青泠干笑道：“武沐和你说了。”她就不该相信武沐的嘴巴。
月墨轩没回答继续说道：“至于文昭那边，我让他去查了查群芳城的府衙。”
“如何？”她怎么没想到找官府的人。
“强龙不压地头蛇，群芳城的县令也是个怕事的主，想要靠他恐怕有点悬。如果实在不行，我就让文昭拿着我的令牌去找他。”
“那倒不必。”冷青泠心满意足地说道，“我知道若非万不得已，你是不愿暴露身份的。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你是不是想着实在不行就去找曹贤？”月墨轩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
“我……”冷青泠避开他的双眼，为自已解释道，“我可以通过表哥去联系曹贤，这样就算是表哥欠的情。”
“如果你不想让我生气，就断了这个心思。”月墨轩厉声说道。
冷青泠立即闭嘴乖乖点头。
“你去收拾下，换个男装，我在厅中等你，我听说这儿的酥鱼是当地一绝，我们去尝尝。”说罢从一旁拿出个包袱递到她手里。
“什么？”冷青泠边说边垂首打开包袱。
“你的衣服？我穿也不合适呀。”冷青泠抱着那身衣服嘀咕道。
“是刚才我让文昭按你的身形去买的。”
“哦。”而后反应过来，兴奋地说道，“这么说你一开始就打算带我一起去。”
“你如果肯不去，那自然更好。若一定要去，我也拗不过你呀！”
一番话说得冷青泠耳根不自觉地红了几分，她羞涩道：“那我先去了。”
眼看冷青泠离去，月墨轩收起嘴角的笑容，拿出怀里的羽令，对着影卫吩咐道：“拿着羽令去卫城，找卫少宥。”
“是。”影卫双手接过羽令消失在空中。
随后回身将炕几上冷青泠未喝完的茶一饮而尽，思绪却不受控制地回到抗击赤独那些年。
卫少宥和杜砚一样也是当年赤独之战的将士，不同的是，卫少宥的母亲在未出阁时与当朝太后乃是闺中密友，因此卫少宥与他也算是至小认识。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卫少宥时，就对他坦率的性情印象深刻。毕竟他是除了皇兄以外第一个能将母后哄得心花怒放的人。
那时的宁妃虽不如皇后尊荣，但到底是四皇子和七皇子的生母，有了这层倚靠，卫少宥少时便时常跟随母亲入宫。
一来二去卫少宥与月墨轩也熟络起来。只有他会在他前面毫无顾忌地开玩笑，只有他不管他是落魄的皇子还是尊贵的祁王，都始终如一地将他视为兄弟。
月墨轩常想如果他出征那年，卫少宥没有因担心而跟随，他是不是还是当年那个放荡不羁的纨绔子弟。
当初听说他自荐出征赤独，卫少宥罕见地对他发了脾气。没想到第二天，他也出现在了随行大军里。听人说他去宫里求了太后说自已也想跟着去建功立业，但月墨轩知道他是不放心他。
赤独之战的三年里，马革裹尸的惨烈让少年的心越来越沉寂。他手握刀剑，心怀天下，从当初那个只知花天酒地的纨绔长成了一个为国为民的将军。
后来杜砚遇难，卫少宥自觉有愧，便奏请皇上远调出京，来到卫城做了一个守城将军。
收起飘远的思绪，月墨轩整理了一番后下楼等待冷青泠。
不多时一位玉带束冠的翩翩公子手执扇子，身穿青衫款款而来。
文昭不太确定地问道：“冷姑娘？”
冷青泠一脸颓败地说道：“一眼就能看出我是女扮男装吗？”
“不，若非认识的人，定瞧不出你是个姑娘家。”文昭憋着笑补充道，“若你能把眉毛画浓些，把脸颊涂黑些，走路再粗犷些，那就完美了。”
冷青泠闻言低头打量自已后说道：“那我再去改改，省得被人认出 。
月墨轩拉住正欲转身的冷青泠，笑着说道：“不必了，这样挺好的。”
“真的？”冷青泠满脸怀疑。
“青楼的人见惯各种场面，哪能看不出你的把戏。让你换装，不是为了瞒住他们，只是省些麻烦。”他可不希望，那些寻欢作乐的人误把冷青泠当做青楼女子调戏。
“哦。”冷青泠细想也是这么个理，当下也不再执着自已的举止是否像个男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