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墨轩藏起眼里的悲伤,双手握拳克制住内心涌动的情绪,“我可能真的是个灾星,才会一语成谶,她最后真的尸骨无存。”
冷青泠眨去眼底的的雾气,攥住月墨轩的袖子,“不是的,不是的……”都是她的错。
有了第一次见面后,冷青泠总是缠着母亲进宫,然后再偷偷地溜到和月墨轩第一次见面的假山那。一来二去,冷青泠靠着自已的厚脸皮和月墨轩逐渐熟悉起来。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冷青泠自已在自说自话,但月墨轩从一开始地冷脸相对,到逐渐点头回应,后来还能回上一两句。
她和他说了很多宫外的生活,说了上元佳节猜灯谜的热闹,说了端午划龙舟的壮丽,说了七夕佳节祈求姻缘的浪漫……
有一回她说起除夕时,提到家家户户都会做饺子,然后在里面藏一个铜钱,吃到铜钱的人来年就会被神明祝福。那一次月墨轩听完后没有如往日般沉默,而是和她说了自已的事。
他说以前自已的母亲也会做饺子给他和兄长吃,不过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冷青泠听了直问为什么,是他母亲生病了吗。
这回月墨轩没有回答。
冷青泠嘟嘟嘴,跳下石头对着月墨轩笑着说,今年她让母亲多做些,把他的份也一起做了。
月墨轩抬起手在脑门一扣说:“你如今入了宫,哪还见得到你母亲。”
冷青泠一听愣住,她完全忘了自已如今是个小宫女。
月墨轩却把她的沉默误解为他挑起了她的伤心事。当即扭捏着说他不是故意的。
冷青泠一听笑着连连摆手说没事。还笑着说,下次见面她想和他说些事。
她本想告诉他,她不是宫女,所以她可以让母亲为他做饺子。
不过她每回进宫总一个人开溜,终于引起了母亲的怀疑。她本身就不是个藏的住事的人,母亲连番追问,她也就和盘托出了。
母亲知道后,哪怕她撒泼打滚,也再不肯带她入宫。后来她绝食抗议,母亲才同意带她入宫。
那时她以为是母亲拗不过她才妥协,现在想来母亲那时就猜到月墨轩的身份。自然也听说了他被打板子的事,知道即使她入宫也见不到他,反而能断了她的心思。
她在假山后等到母亲找来,也没等到月墨轩。母亲告诉她,没有人会一直等着她,等得多了,等得久了,自然就放弃了。
她哭着不肯相信,求母亲明天再带她来。可是一天两天,他都没有出现,第三天,她告诉母亲她再也不要进宫了。
她以为是他失信,却不知道他始终如一。而她这个大坏蛋早已忘了他。
冷青泠再也控制不住自已的情绪,眼泪如离弦之箭从两颊滑落。她低下头,咬住下唇,努力让自已冷静下来。
冷青泠喉咙微动,努力找回自已的声音。
“王爷是个福星,如果没有你,你的皇兄早败在废太子的阴谋中了,没有你,即使有杜砚的马革裹尸,与赤独之战也未必会大获全胜。”冷青泠的声音里尚带有些哭腔。
“冷青泠,谢谢你。”月墨轩没有多想,以为她只是想安慰自已,“不过你就算同情我也不用哭得这么伤心吧。”那滴泪落得他心里毛毛的。
冷青泠动了动嘴,终究什么都没说。她能说什么呢,告诉他她就是那个小宫女,她没有死,只是误会了他。
不,就算要说也绝不是现在。
冷青泠望向窗外,今夜的月亮藏在乌云里,时隐时现。
“王爷,今夜天色昏暗,我们要不要拼一把。”
月墨轩颔首,“确实合适,但我还是那句话,他们的目标是我,你没必要陪我死。”
冷青泠望向眼前的男子,明白他是怕连累自已,便顺着他的话说:“我们一块逃出去也好有个照应,如果路上真出了什么状况,我们再见机行事。”
月墨轩垂下眉眼,心里有些动摇,冷青泠见状赶紧加把火。
“我们一块逃出去,万一被人发现,殿下还能替我抵挡一阵,这样我不是有更多的机会吗?”
这话月墨轩反驳不了,紧锁的眉头仿佛在无声宣告主人的无奈。
“我们现在好好休息,等过了子时,咱们就偷溜出去。”说完冷青泠就地盘腿坐下,背靠着墙闭眼休息。
月墨轩嘴角扬起,其中还掺杂着几分无奈。到底还是像冷青泠一般阖眼养神了。
星星点点的天空上布满了灰色和黑色的云彩,遮蔽了月亮的明亮光芒。脚步声散去,只有零散的灯火在昏暗中闪烁着。
月墨轩拔下冷青泠头上的一根簪子,在锁眼里转了几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四下张望竟无人当值,月墨轩心底莫名升起一阵不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有了前面的经历,冷青泠也见怪不怪了,跟在月墨轩身后,压低脚步,蹑手蹑脚地朝后方的林子跑去。
天际渐渐露出一道光影,二人见状,脚下步子加快,只盼能快点穿过这片林子。
林子里斑驳的光影慢慢汇聚成越来越大的光圈,前方竟是一汪瞧不到头的海水。
月墨轩的心恍如沉到了谷底,刚才强撑着的一口气霎时溃散,扶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冷青泠赶紧上前为他顺气,忧心忡忡地说道:“王爷,这儿是座海岛。”
“是呀,难怪这一路过来都没遇到看守的人。月宸沐根本就料定我们逃不出去,他是在享受猫抓老鼠的乐趣。”月墨轩眺望远方,心里翻江倒海。
冷青泠倒不似他那般绝望:“文昭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找我们,再不行,他也会向你皇兄求助,我们只要坚持到有人来救我们就行。
这些年月墨霆一直都有私下派人寻找月宸沐,可是一直无果。这海岛也许根本就不在璃国的地图上。
“王爷,刚才来的路上,我见着有个山洞,不如我们现在那落脚吧。”冷青泠遮住眼底的情绪,扑闪着双眼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