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走!”闵一乔首先伸手拦住谷宗良:“告诉我,谭清泉到底在哪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谷宗良微微皱眉:“对不起啊乔乔,他的遗愿就是把骨灰撒到海里,恰好这事我也能办到。”
闵一乔没料到他这么说,气恼上头,一直情绪还算稳定的她,眼眶瞬间就红了。
如果谭清泉害死她父母,怎么还能让他按自已的遗愿善终!
谷宗良又看向田旋花:“小田,你姐姐的事我真的很抱歉。我知道解释无用,我也不怕被人议论评价,但她在精神崩溃时都知道报复对象是那三个人,而不是我。”
“所以,你对我和阿虹的恶意,或许需要自已好好调节一下。”
“只要你愿意,我依然可以为你开课,把你打造成我们工作室的明星老师。”
谷宗良说完,看到闵虹依然坐着没动,果断牵起她的手:“走吧阿虹,回家,你身体还没好,今晚太折腾了,我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我死的不够快吗?”闵虹冷冰冰地说。
“我知道,我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咱们夫妻二十多年,就别当着孩子们的面闹别扭了。”
谷宗良揽着闵虹的肩膀,柔声道:“你还想知道什么,回去我全都原原本本告诉你,以后我也不会干涉你参与工作室的事……”
“谷宗良,我真的……觉得你越来越陌生,我一点儿也看不透你……”闵虹盯着谷宗良,神情苦涩地说。
“你当然看不透他,因为你早就瞎了,二十多年前就瞎了!”
一道清亮又带着怒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都被吸引过去。
厉桐也错愕地回头,就见到一个飒爽的身影步上台阶。
她一把将厉桐推进房间,同时牢牢守住门口。
“丁繁!”谷延率先叫出来。
紧接着是田旋花惊喜的喊:“丁繁,你终于回来了。”
丁繁身上满是风尘仆仆的气息,脸色略显憔悴,但眼睛里满是兴奋的亮光。
她看向田旋花,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又对谷延点点头。
随后她对闵虹歉意地一笑:“抱歉阿姨,您先别生气,我接下来的话,应该能让您明白我刚才为什么那么说。”
然后她又看向厉桐:“你也别动,我带了不少人,不信你出去看看。不过只要你现在出去,也是和那个大高个一样被绑。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
厉桐嘴唇动了动,看看谷宗良,见他没什么指示,只好默默低头。
丁繁扫视一眼房间,目光定格在谷宗良身上。
“谷总,先自我介绍,我叫丁繁,是尤小佳的表姐。”
丁繁说完这句话,在谷宗良探究的眼神里继续坦然道:“我知道,我身上有些地方很像你们那个去世的女儿谷昭。”
听到她这话,闵虹和谷宗良的脸色都变得很不自然。
“本来我查你,只是想知道你用什么手段,让我那个年纪轻轻的妹妹闹着要出家。”
“没想到,交了新朋友,又阴差阳错,倒是撞破了一些别的事情。”
丁繁说着,从包里取出一个相框。
看样子那相框至少有半个世纪的年头,颜色和款式十分陈旧。
不过玻璃擦得很干净,里面的照片虽然褪色了,但还算能看清楚。
一对年轻夫妻正襟危坐,每人怀里抱着个一岁左右的男孩。
两个男孩穿着一模一样的手工棉袄,围着棉布围兜,长相一模一样。
谷宗良向后倒退了半步,一口痰卡在嗓子里,声音嘶哑:“你,这是……这是从哪里……”
丁繁把相框放到身前展示,在几双不明就里的眼神里,她开口道:“听说谷总喜欢听故事,那我也来讲一个,凑凑热闹。”
谷宗良神色变化太大,闵虹看出他不对劲,已经顺势让他坐下。
“我呢,前些天去了一个叫洛明县的地方,认识了当地一家肥皂厂的负责人。”
“聊了几次,听说了一对兄弟的故事。负责人恰好和这对兄弟的母亲是旧相识,珍藏了几样她的遗物,这个相框就是其中之一。”
“我是个文字工作者,就喜欢编故事。根据我了解到的内容,适当地融合发散成为一个新故事,现在讲来给大家听听。”
“有意见也憋着,别提!我这人自大,不爱听意见。”
丁繁调侃地说完,正了正神色,开始娓娓道来。
“故事的一开始,有一对小夫妻生了双胞胎儿子。兄弟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性格也机灵可爱,外人很难分清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随着兄弟俩慢慢长大,区别就出来了。哥哥能说会道性格开朗大胆,弟弟却内向羞怯遇事爱哭。”
“双生子性格不同太正常了,父母对他们一视同仁。可坏就坏在,弟弟身体不好,体弱多病。”
“医生说,这是在娘胎里就没发育好。简而言之,两个胚胎,哥哥吸收的营养又多又好,所以更强壮。”
“因为弟弟体弱,父母自然给弟弟的关注就更多了。天冷怕着凉天热怕捂汗,有一口好吃的,弟弟分得总比哥哥多一点儿。”
丁繁的声音很好听,可是谷宗良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而哥哥呢,反正喝凉水也不闹肚子,清鼻涕流几天自已就好了,用不着父母操心。”
“本来这个哥哥也不太在意,因为兄弟俩感情一直很好,从不闹矛盾。可是在他们九岁这一年,弟弟生了场重病。”
“他们的母亲带着弟弟去城里住院治病。弟弟的病一拖再拖,大半年都没回村,突然有一天,父亲告诉哥哥,他和母亲离婚了。”
“从那以后,弟弟和母亲就留在了城里,哥哥和父亲,生活在村里。”
母亲在工厂里找到了事做,工资仅够负担弟弟的医药费和两人日常生活。
弟弟一边治病,一边在县城小学断断续续上学,过着和以前差不多平静的日子。
而哥哥的生活却天翻地覆。
没了母亲,父亲性情大变,好吃懒做还染上赌瘾,对哥哥也是打骂不停。
有时候家里没饭吃,哥哥就去坟地偷贡品,被人家告到家里,又是一顿毒打。
“你们说,这个哥哥会不会很羡慕弟弟?”
丁繁讲到一半,对屋里的人提问。
没人说话,谷宗良脸上的肌肉微微抖动,嘴角仿佛挂上了重物,不自觉下垂。
“在我看来,哥哥肯定会羡慕弟弟。毕竟弟弟不用挨打,母亲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他虽然要喝极其苦的中药,但不用挨饿啊!喝完药母亲还给他吃糖。”
没人回答,丁繁就自问自答,又继续讲述起来。
就这样日复一日,哥哥弟弟都长大了。
小学、初中、高中,两个人的长相依然非常像,旁人很难分出他们谁是谁。
兄弟俩成绩不错,都上了县城高中,哥哥也终于可以离开那个村子。
只是,当哥哥鼓起勇气去找母亲,想和弟弟一起住在县城的家里时,却遭到了拒绝。
因为那时母亲所在的工厂效益已经不行了,她和弟弟也只有一间宿舍的房子住。
母子俩晚上睡觉,两张床中间都需要拉帘子,再加一个读高中的大小伙,实在住不下。
哥哥只好去住校。
几十人的大通铺,每天晚上都要忍受其他人的脚臭和呼噜声,或许还因为家贫被人欺辱和嘲讽。
弟弟的身体仍然时好时坏,犯起病就得请假,这也耽误了他的学习,导致他偏科严重。
最终,弟弟没能考上大学,准备去读专科。
哥哥呢,高考也落榜了,没有钱复读,准备出去打工。
就在这一年,工厂机器故障,母亲出了意外,去世了。
不久之后,滥赌的父亲在被抓赌的过程中爬山逃跑,失足跌下来摔死。
为父母办完后事,哥哥去社会上闯荡,弟弟留下来复读,两人自此失去联系。
命运的河流滔滔不息,人和人再次相遇猝不及防。
“差不多八年还是十年之后,弟弟没有成为大学生,而是一个跟着大舅哥跑长途车收药材的小生意人。”
“哥哥也没有闯荡成大老板,反而在小城的街上假扮盲人算命,被人找麻烦踩在地上打。”
“哥哥和弟弟,就这么遇见,抱头痛哭地相认了。”
田旋花说到这里,对着闵一乔莞尔一笑:“观众们,给点反应嘛,我这故事讲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