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灵符的指引,沈既白渐渐深入了山林的更深处,那里的树木更加茂密,月光难以穿透层层枝叶,四周的光线变得愈发昏暗。
灵符缓缓滞留在了一个杂草枝叶浓密地方,一缕浓重的怨气如潮水般涌来,夹杂着似有若无的煞气,让人不寒而栗。灵符在此处燃烧至尽,化为灰烬。
沈既白挥动衣袖,破开了层层叠叠、遮天蔽日的枝叶,一个巨大的山洞缓缓显露出来。
他迈步走进洞中,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个巨大的石窟。石窟中央,一尊巨大的石佛像早已腐败,周围散落着累累白骨,怨气如同有形的烟雾,四处弥漫。
石佛像虽然腐败,却仍散发着一丝令人心悸的煞气,但它的内部已经空无一物,只剩下一个空壳。
沈既白环顾四周,他注意到石窟的地面上,有一道道奇异的纹路,这些纹路以石佛像为中心,向四周散开来,形成了一个复杂的图案。这些纹路并非自然形成,而是被人精心雕刻,每一笔每一划都透露出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沈既白蹲下身,用手指轻轻触摸这些纹路,他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微弱能量。这些能量虽然微弱,但却异常邪恶,仿佛是从天地间万物生命中直接强掠抽取而来。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发现石窟的墙壁上也刻有类似的符文。这些符文与地面的纹路相互连接,形成了一个封闭的循环,将石佛像牢牢地困在阵法的中心。
这个阵法的目的很明显,是为了将石佛像作为献祭的核心,通过仪式将祭品的恶念怨气转移到其身上。
倏忽,一支箭矢悄无声息地袭来,它的速度极快,几乎在沈既白察觉的瞬间,箭尖已经逼近了他的胸膛。
沈既白轻轻抬眸瞥去,身体在箭矢即将触及衣襟的刹那侧身一闪。箭矢带着呼啸的风声,擦过他的衣角,深深钉入了坚硬的石壁之中,箭尾因撞击而微微颤动。
他轻巧地拔出嵌在石壁中的箭矢,箭身在月光下闪着寒光。他握着箭矢,走出了洞口。
月光下,远处的高山上,一个黑袍人身姿修长,站在山巅之上。见沈既白走出洞口,黑袍人唇角轻勾,歪了歪头,挑衅般挥了挥手中的箭矢,然后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刚刚取下的纸条,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月光下,那行字迹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针,刺入他的灵魂深处。
“恭候尊驾已久,取您一件宝物,后会有期。”
字迹苍劲有力,透露出一种挑衅的意味。
这几天,他一直在寻找江稚鱼的下落,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掩盖了一般,难以寻觅,不知安好,不知她的下落。
但作为神明,他被束缚在规则之中,不能干预生死,不能窥探天命。
这种束缚,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和悲哀。
月光透过山洞的裂缝,轻轻抚摸着沈既白的脸庞,在他的眉眼间投下斑驳的阴影。
他的面容在这片幽光中忽明忽暗,仿佛被分割成了光明与黑暗的两个世界,一半沐浴在清冷的月华之下,另一半则沉溺于深邃的暗影之中。
他站在那里,身影被拉得细长,如同一幅被撕裂的画卷,一半属于人间,一半坠入幽冥。月光之下,四周的怨气如同有形的烟雾,缠绕在他的周围。
沈既白的眉宇间凝聚着一股决然,他的手指轻轻交叠,掐出了一道道古老的法诀。随着他的动作,空气中似乎有无形的波纹荡漾开来,那些怨气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开始缓缓消散。
他的口中低声念诵着超度的咒语,声音虽然低沉,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这些咒语像是古老的旋律,回荡在山洞之中,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慈悲与净化的力量。随着咒语的回响,那些怨气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逐渐变得稀薄,最终消失无踪。
沈既白的眼中闪过一丝悲悯,他知道这些怨气背后隐藏着无数的悲伤与不甘,但唯有超度,才能让这些迷失的灵魂得到解脱。
他的动作越发流畅,法诀的光辉也越来越明亮,直到最后,整个山洞都被一股祥和的气息所充满。
随着最后一缕怨气的消散,山洞恢复了它原本的清净。
沈既白轻轻叹了口气,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渐渐变得模糊,最终如同一缕轻烟,消失在了原地。
山洞中只剩下了月光的清辉,又陷落在一片幽静之中。
睛落山?月嵊门。
这里曾是繁华一时的修炼圣地,如今却成了一片废墟,断壁残垣间,昔日的辉煌早已不复存在。
沈既白的目光穿过了那些破碎的石柱和倒塌的殿堂,仿佛能看到她曾经站在这里的身影。
他能感受到,这里曾被超度,怨气已经消散,留下的只有一片死寂。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一股强烈的怨气缓缓地、晃晃悠悠地逼近,带着一种让人心碎的悲伤。
怨气的源头是一个眼睛蒙着白布的年轻妇人,她拄着拐杖,步履蹒跚,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
她的脸上写满了焦急和绝望,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废墟中回荡,呼唤着她的孩子。
“阿宝,你在哪里?娘亲来找你了,你快回答娘亲啊!”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每一次呼唤都像是在用刀子割自已的心。
她用手摸索着,试图在这片废墟中找到她的孩子,她的手触碰到的每一块石头,每一片瓦砾,都让她的心更加沉重。她的脚步越来越急促,她的呼唤也越来越绝望。
突然,她被一块石头绊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她的拐杖滚落一旁,她的手在冰冷的石板上摸索着,试图找到支撑自已站起来的力量。但是,她的手却只摸到了更多的瓦砾和尘土。
“阿宝,娘亲在这里,你快过来,娘亲不能没有你啊!”
她的声音已经沙哑,泪水从她蒙着白布的眼睛中流出,湿透了布条。
沈既白站在一旁,他的心如同被重锤击中,那种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妇人的呼唤声在废墟中回荡,她的手在地面上摸索,她的泪水在月光下闪烁。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但她的坚持却越来越强烈。
她不愿意放弃,即使希望渺茫,她也要继续寻找,直到找到她的孩子为止。
沈既白踏着月光,缓缓走向那位蒙着白布的妇人。她的身影在废墟中显得格外孤单,仿佛是这片土地上最后一丝悲凉的气息。
他的脚步轻盈,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心情。当他靠近时,他能感受到她身上缠绕的地缚灵之气,那是一股冰冷而绝望的力量。
他轻叹一声,伸出手,扶起了跌倒的妇人。
“夫人,您可有孩子的东西?或许我能帮忙。”
妇人的身子一僵,她那沾满鲜血的手指紧紧抓住沈既白的手,她的指甲因用力而陷入了他的皮肤,但她似乎毫无知觉。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急切:“你...你真的有办法?你...”
猝然,她的情绪如同狂风暴雨般转变,她用力拍开他的手,脸上露出癫狂的神色,声音尖锐而疯狂:“你是...你是不是修士!哈哈哈哈哈,你是楚家人,楚家人哈哈哈,该死该死!”
他侧身避开了妇人那突然变得锋利的指甲,手掌轻巧地抓住了妇人的手腕,试图平息她的疯狂。然而,她的动作并未因此而停止,她的脚尖灵巧地挑起地上的拐杖,如同一条毒蛇般向他袭来。
沈既白的眉头微蹙,松开了手,身形一晃,轻松地避开了拐杖的攻击,动作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最终,他轻轻地念出了咒语,空气中的灵力随之波动,形成了一道无形的束缚,将妇人固定在了原地。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认真和温和,安抚道,
“夫人,我不是楚家人,只是个过路的修士罢了。您身上是否有孩子的东西?或许我可以帮你找到他。”
他的话语中没有一丝的不耐烦,只有无尽的耐心和理解。
随着束缚咒的效力,妇人的动作渐渐停歇,她的疯狂似乎被某种力量所平息。
当她想到自已的孩子时,她的情绪终于崩溃,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她那被白布蒙住的眼中涌出。
沈既白见状,挥手收回了束缚咒,让妇人重获自由。
她哭了好一会儿,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拨浪鼓,温柔地触摸着它,仿佛在触摸着孩子的脸颊,然后依偎了一下,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脆弱和依赖。
蓦地,她的眼神又变得凶狠:“你最好没有骗我。”
沈既白接过那个拨浪鼓,他能感受到上面还残留着孩子的体温和气息。
他知道,这个小小的拨浪鼓是妇人与孩子之间唯一的联系,也是他寻找孩子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