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红线在蜂上的口中，听出了莫名的酸意。
无论何时何地，她都觉得蜂上便是那雪巅之上，遥不可及，可现在他却是用这么一种语气告诉自己。
“你？”红线话都还没说出口，眼前的人影黑压压的下来了，她下意识的退后，却被身后的一道墙给堵住了。
瞳孔地震，带着深深的害怕，语无伦次的句子已经拼凑不起来了，“你.....离我远一些。”
蜂上眼见着她满脸的恐惧，皆是带着一种特别害怕的情绪在里面，一时之间忽然便失去了想要调戏一番的心态，还空得一句“离我远一些”。
眼前的黑影终于撤了下去，红线缓缓的呼出一口气，依旧是不敢动作幅度大一些，生怕自己再贺岁有一句话，得罪了某人便是不好了。
“我送你的礼物，都不喜欢吗？”蜂上眼里都是她的小动作，倒也真的没有再过分一些了，拉开了一些距离后，看向那身后满是锦盒的小山堆，得出一个问题来，“可是我记得你很是喜欢着这些东西的，曾经还想着要将他们全部都给搬回去，无奈又想着做人不能太贪心，便说着‘看一眼就好’。饕餮一族向来都是贪心的，你的心倒是海量，能够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
“不是自己的东西，便永远都不可能变成自己的，这么浅显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倒是白槎上神，难为你收集了这么多，还放到了现在。可惜啊，给我这人便是浪费，总是浪费上神的心血可不是好的。要不，您便收回去吧。”红线当然明白这里的东西都是灵界送过来的，还是用着一个“聘礼”的名字，统统都进了这姻缘司了，即便是想要推掉，也推不掉。
总不能说，自己不要聘礼吧。
更何况，这说好听点，自己设计姻缘司掌司女仙，可是这东西收不收还真不时自己能够做主的。
红线想起一个人来，真的很想揪着他的领子问问，到底是想要置自己于什么位置。
“你也知道，聘礼嘛，送给我的未来夫人，必须要倾尽天下。”蜂上终于换上了一副温柔的面庞，整个人如沐春风，红线却只感受到了阵阵寒意，带着凌冽的寒风，一点点的渗透进自己的身体里。
她问道：“可是，我并不想与你成亲。”
蜂上的温柔出现了一道裂痕，“你便是这么不想嫁给我么？小时候说着要嫁给白槎神的话，都抛至脑后了？”
此时的蜂上像是一个得不到心爱的糖的男孩，眼里盛满了伤心。
红线忽然觉得自己十恶不赦，连声音都低了下去，“小时候的话怎么能够当真呢？”
“可是我便是当真了。所以，红线，你要履行承诺吗？”蜂上急切的问道，生怕下一刻便再也没有机会能够问出口了。
红线反问道：“你为何要娶我，你自己知道原因嘛？”
“我如何能够不知道。”蜂上的眼睛轻轻闭了一下，很快又睁开了。
作为白槎上神，总是穿着玉树临风，一身白衣让人觉得连这世界都是纯粹的，一张脸清冷的令人生畏，不敢轻易靠近。
作为白槎上神，三界之中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的了，可是她却说，你为何我要娶我？
蜂上有些泪目，声音都哽咽了：“你还有没有心？上天入地我也只想求你一人，即便是等了数万年，我也只是想求一个你罢了。你害怕的事情我都能够帮你扛，宿命中的劫难我也可以为你承担，只求你不要再离开我。我这一辈子，只想要一个人你。”
“仅此而已。”
掷地有声的四个字在这空荡荡的宫殿中子尤为清晰，甚至是因为他连着几句话，空气都冻结了，隐隐的将姻缘司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凝结，逐渐的形成了雪。
白槎神，雪中而立。
红线即便是没有动作，也能感受到自己心中的颤抖，连着嘴唇都不经意的哆嗦，似乎回到了那个难以忘记的冰天雪地。
“你心中吗，究竟是那个为了你翻越山岭的白荼，还是如今正跟你面面相觑的红线？前世今生，我们并不是同一个人，抱歉，我不能以白荼的身份与你说话，也不能够代替白荼做出什么选择。我便是我，曾经是来历不明的小女娃娃，如今是......”红线还想着说下去，看到他忽然站起来便往那一堆锦盒走去，连着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她的心一沉，不明白这是想弄什么套路，便赶紧站起来跟上去，一路便来到了那一个角落。
红线是实在不想要看到这堆积如山的锦盒，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自己并不是一个自由身，如今是什么“白槎夫人”。
即便是未婚的，她也不愿意去承认。
本身自己便是在压迫下答应的，怎么能够让她从内心承认这件事情呢。
她不愿意。
“你还留着这东西？”意料之外的，蜂上看上的并不是那一堆的锦盒，也不是姻缘司失而复得的三生石，更不是红线连收都没有时间收起来的一只簪子，上面隐约还泛着光芒，看这款式都不像是自己带的。
一个女子，留着男子款式的发簪还能够做什么？
不是作为礼物送人，便是借着旧物表达思念之情。
而这只簪子明显便是新的，连使用的痕迹都没有，前者的可能性也没有了。
“我记得，你从前很是讨厌这种茶水的，总是说着滋味还不如泉水，苦苦涩涩的一点也不甜，跟你的风格很不相像。我从前就因为不小心给你泡了一杯茶水，差点没被你给说哭。可是现在，你的习惯忽然变了，还是，这茶水压根就不是你自己喝的。你是在等待着他的归来吗？”
蜂上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么长的一句话，每一个字都透着无尽的伤疼。
他的手很是漂亮，瓷瓶在他手中竟然光辉被尽数掩盖。
他的指头在轻轻收紧，似乎只要有一个念头，就能将它化成齑粉，随着风便飘散了。
“你毁了它吧，反正也是你送的。”
红线忽然来了一句话，蜂上差点一激动真将瓷瓶捏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