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桅和陆璟尧两人手牵手的进了院子,一屋子人看的喜笑颜开,陆故渊和大太太宋凌坐在上方主位,二姨太和五姨太坐在一处正说着话,三哥三嫂比他们先进屋几步,这会儿也正找位置坐,而大嫂则带着然然在沙发上做风车,珍珠拿着一只粉色的风车在母亲和父亲前转来转去,笑着叫着,一家人齐乐融融,温馨无比。
大太太接过清桅敬的茶,轻呷一口,侧身放在一旁的茶桌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动作优雅轻柔,“老四,我听德叔说你早上从外面回来的?”
清桅一听,心里略略一惊,这家里一举一动也都有人盯着,规矩只怕比沈家更甚。
“恩,军部有事,昨晚出去了一趟。”陶璟尧坐在一旁淡定的解释。
他这话一出,屋内的其他人眼神各自流转,也安静下来听他们说话。
“清桅刚来,家里很多事情她都还不熟悉,你还是要抽时间多陪陪她的。”在大太太声音温柔,却也不乏威严,她说完扭头看一眼陆故渊,陆故渊也当即点头,“是啊,军部的事情你酌情分下去一些,安排好时间,不要天天晚上家里还见不着人。”
“是,父亲母亲。”陆璟尧没有再说什么,他脸上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也或许只是不想在这个事情上纠结,便了结了这个话题。
清桅自始至终安静地听着,适宜的笑笑,倒也不觉得无聊。
之后大太太又说了一些事情,无非是一些日常安排,璟园下人们的分配、清桅的日常吃饭问题,还有说到过年,眼下离新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大太太说因着老四新婚,今年过年就一起在北平过,到时候过了十五再回上海。
只是三嫂似乎身体不太适应北方的天气,又干又冷,故三哥三嫂准备过几天就回上海。
清桅和陆璟尧在那里闲话家常,待了快一个小时才退出来。大嫂白舒婷看时间差不多了,也带着然然跟他们一道走。外面天气冷,然然刚出屋子走几步就不愿意,非要陆璟尧抱,陆璟尧只好抱着她,两人在前,清桅挽着白舒婷走在后面。
然然穿着红色的缎面夹袄,头上两个小狮子头饰,一晃一晃衬的她可爱极了。她双手搂着陆璟尧的脖子,面朝着后面的人,有说有笑。
“然然,小叔抱着舒服吗?”白舒婷笑着逗陆然。
小姑娘眉眼一弯,笑的更开心了,一个劲儿点头,“恩,小叔高、力气大,肩膀还宽,喜欢小叔抱。”说完,她还悠闲的趴着陆璟尧晃一晃小腿。陆璟尧作势拍了一下她的腿,逗的小姑娘咯咯直乐。
白舒婷看着前面两人玩的开心,压低声音跟清桅说 “怎么样,你们也趁着这段时间,快点怀上一个,儿子女儿无所谓,我看四弟都喜欢的。”
清桅被她突然提起的话题躁的脸一下泛红,看着陆璟尧的背影却不知怎的想起他那晚离开时的冷脸。她扯了扯白舒婷的衣服,示意她快别说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成亲的人了。”白舒婷看着小脸绯红的清桅,知道她脸皮薄也不再继续,转而朝陆璟尧喊了一声,“我说的对吧,四弟。”
她一个火星子丢过去,不仅炮仗没响,还听到了自家女儿的一声叫唤,“哎呦,小叔,你怎么又打我屁股。”
“再乱动,我就把你扔到雪里去。”陆璟尧佯装着威胁道。
“小叔,不是我要乱动,我是看小婶婶的嘴唇好像破了。”陆然天真无邪的盯着清桅的嘴唇,还不忘拍一拍陆璟尧示意他看。
陆璟尧步履未停,也没有转身看一眼,只自顾自地抱着陆然在前面走。
倒是白舒婷听了,凑到清桅面前看的嘴唇,看完也不说话,只一个劲儿的笑。
她笑的越欢,清桅便越觉得尴尬,只得强装着镇定,笑着跟陆然说,“天气太干,许是上午水喝少了,干裂的。”
“哦,那小婶婶记得多喝水。”陆然一脸认真的叮嘱道。
清桅急忙点头说好,只想赶紧揭过这个话题。她望着前面那个罪魁祸首的背影,脚步轻松,若无其事,如果眼神能化成利箭,只怕陆璟尧这会儿早已一箭穿身了。
生气的时候还真是凶狠,只顾发泄,嘴唇都咬破了,她昨晚只觉得痛的麻木也没在意,今早起来一照镜子,下嘴唇又红又肿,还破了一道口子结了红色的痂,刷牙都痛。
怕被人瞧出来,她还特意多涂了口红遮盖,担心了一上午,好在没人提,此时却被才三岁的然然戳破,只怕其他人也一眼看出来,背后暗暗笑话她呢。
可笑话也就笑话,她不在意那些的,那他呢?他看了一上午,一句话没有,连个询问的眼神也没有……
清桅心里被搅的一团乱,送完大嫂和然然两人往璟园走,仍是一前一后的走着,谁也没有说话。那一步的距离好似有一堵冰封的屏嶂,水泼不进,风吹不过。
到了璟园,陆璟尧没有进屋,而是直接说了句有事,就带着武阳和舟亭走了。他没有说去哪儿,也没有说回不回,清桅便也什么都没问。
临走还是武阳朝她说了句,“四少奶奶,再见。”
她才惊觉成婚的事实,且落子不能悔。
中午用过午饭,可能因为喝药的关系,清桅睡了足足一个小时才转醒,不过烧退了,人也清爽不少。一下午她就带着铃兰和山茶整理她带过来的那些东西,既然做了这个选择,不管外事如何,她自已还是要努力的过好自已的生活。
晚饭时,陆璟尧还没有回来。清桅看着天色渐渐转暗,她等也不是,不等也不是。洗完澡,她让铃兰给壁炉里添了柴火,便自已一个窝在沙发里看书打发时间。
晚上十点,卧室的水晶吊灯已经关了,只留一盏休息间的灯,橘黄的光洒下来,照的屋内暖洋洋的。清桅像只小猫一样窝在沙发的角落里,腿上盖着毛毯,手里抱着一本全英文的医学书,清秀的眉目微微拧着,像是遇到难读的地方。
茶几上放着一些她今天刚出来的小摆件,杯子里的水喝到一半,清桅手支着下颌,头往下一点一点的,显得一副困极的模样。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悉悉窣窣的脚步声,步子快而坚定,清桅顿时清醒过来,放下书准备去看看,她刚起身走到门边,门陡然从外面被打开,扑面而来一阵冰冷的雪松香,顷刻间将她从头到脚包裹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