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舟亭不再纠结,扔了帖子转身去拿资料,一一放在陆璟尧办公桌上,开始这段时间的工作汇报。
“这是所有征调跟随去东北的人员名单,总计两万五千人,离我们当初的目标人数还差一半,但……”
“无妨,两万五就两万五。”陆璟尧未等舟亭说完,率先打断了他。
“可东北各方势力几十万,我们才两万五的话,怎么够?”舟亭仍是担心,更何况那里还有大批的日本兵。
陆璟尧停下翻资料的动作,不出他所料,大部分成员都来西区和南区,他抬眸看向舟亭,“如果只靠打仗,两万五当然不够,但我们初入东北,人数太多反而惹人注目,树大招风啊。更何况……”
“什么?”舟亭在解地问。在去南京之前都还在担心如果调兵不够怎么办,现在怎么又变了?
陆璟尧眼前浮现在天津街头那一幕,“更何况现在游离失所的百姓不在少数,如果我们能很好的在当地完成招募工作,既能完成补充兵力,又能救济百姓,博个好名声,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他原也担心兵力不够,去了没办法敲山震虎,很快站住脚跟。但在经过天津那次事情之后,他突然就想明白,解决东北地区百姓最基本的生活问题,才是当务之急,而非战服。
舟亭听到陆璟尧的解释,顿时茅塞顿开,也不再继续这个问题,转而说起其他事。
“此次大部队过去,按计划兵分两路。一路乘火车,交通部那边我已经沟通好了,就等您一声令下,他们可以即刻安排;另一路走水路,谢家上次在宴会上闹过之后,还算配合,帮我们运两趟不成问题。”
“恩。”际璟尧翻着资料,他在计算着时间,只是还未等他完全考虑清楚,就听到舟亭问,“四少,那出发时间呢?按上面批的调令,我们时间不多了。”
陆璟尧放下资料,点了支烟,起身走向窗边。窗外天色是渐渐暗淡下来,层层叠叠的晚霞不知什么时候出来,又快到坠下去了,不依不舍的染透了大半的天空。
北平的四五月份是最舒服的,不冷不热,天朗气清,处处渐次草绿花开,生机盎然,是他很喜欢的时节。
时间过的真快啊……
陆璟尧定定地看着窗外,指尖的烟兀自地燃着,直至快到燃尽时,才听到他淡淡开口,“五日后,第一批出发。”
“是。”
……
夜幕降临,陆璟尧几人一直在办公室忙碌着,说话声、脚步声,漫入无尽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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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桅从白舒婷院子里回璟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一下午她都和大嫂还有然然一起在院子里聊天说话,也是许久未见,陆然很是黏她,直到吃晚饭的时候也不放她走。最后只好在她们那里用了晚饭,又等陆然睡着之后,才告别起身离开。
她回到璟园,让铃兰把从南京带回来的东西都一一分给大家,之后便直接让铃兰她们备热水洗澡准备休息,明天一早还要去上课。
从洗浴间出来时,铃兰和山茶正提着她的箱子进来,眼见着铃兰就要打开箱子,她出声制止道,“我拿个东西,然后箱子里的东西都放书房吧。”
“好,小姐要拿什么我帮你拿。”铃兰热切地说道。
清桅见她那样子不禁莞尔一笑,这姑娘从她回来就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殷勤地很。
“你不知道,我自已来。”清桅笑说。
她擦完头发,放下手中的毛巾,在箱子中翻出一个红色缎面锦盒,在手中扬了扬,“拿上去吧。”
“恩。”铃兰将箱子重新扣上,带着山茶一起去了三楼书房。
从杭州老宅带回来的东西并不多,大部分重要的都存在了当地银行,只带一些与外婆相关的东西,照片还是刚刚拿出来的玉佩。
她看着掌心的玉佩,中间一个“叶”字,隶书字形,外围一圈雕花,仔细看发现不是花,而是层层错叠而成的叶子,雕工精湛,质地温润细腻,淡淡的绿色浸着白玉,显得更是透亮。
玉佩上还系着一个绿色的穗和一个木质福牌,小牌子上写着“宛宛”二字,想来外婆是很早就决定将此物留给她。
思及此,脑中不禁浮现出外婆的身影,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又趁着黑夜漫了上来,清桅指腹一遍一遍在玉佩和福牌上滑过,温柔缱绻。
好一会儿,她才将玉佩收好放进柜子里,躺在床上睡觉。
窗外有隐隐的月光照进来,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自从离开北平那天,外婆离世,然后又去南京,是她和陆璟尧待在一起最久的一段时间,几乎每天晚上都有陆璟尧拥着她睡。
清桅翻过身,面对着陆璟尧之前睡的那边,空空的,手指在枕头一下一下点着,凉凉的,她心里有些不滋味。
她很不想承认,这大半个月她真的对陆璟尧产生了习惯性信赖,会想到一睁眼、一转身就能看见他,就连刚刚放玉佩的时候,她都禁不住想问他放在哪里合适。
脑子里都是这段陆璟尧的身影,他哄她、抱她、安慰她,甚至亲她,她就那样在一片漆黑里睁着灵应亮的眼睛,任由这份喜欢愈发的浓烈、漫延,填满整个她的身心。
可没过一会儿,她不禁暗叹一息。他哪怕过几天就要出发去东北了,那真的就是指不定哪天才能再见一回。
如何是好?
一晚上,她都在这些杂乱的思绪里浮浮沉沉,纠结迷茫,找不到答案,也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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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铃兰一大早来叫她起床。
“小姐,你昨晚没睡好了吗?”铃兰一边伺候她穿衣一边问。
“怎么了?”清桅虽然是没太睡好,头紧紧的,但也没觉得太难受。
“你啊,眼下两块乌青,像被人打了。”铃兰笑着把镜子举起来给她看。
清桅一抬眼,果然,镜子里的自已还真是一脸憔悴,脸色极不好。
“小姐,你有心事啊?”铃兰凑到她跟前问,眼里很是担心。
清桅愣了愣,从镜子前移开,“没有,这不是要去学校了,落下这么久的课,我有些压力。”
“小姐不用担心,学不好姑爷也不会怪你的。”
清桅听她提起陆璟尧,扭头瞪了她一眼,嗔怪道,“诶,我是给我自已学的,又是为他学的,学的好不好的,与他有何相干。”
铃兰也是了解清桅,见她这副戳中心事的模样,也不闹她,只傻笑着应和,“哦~好,不怪姑爷的事,只关……”
“快别贫了,一会儿该迟到了。”清桅不再理她,自已飞快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