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螺岛的中北部地势平坦，远远望见金礁山的灰绿色山影。这里，道路呈棋盘状，棋盘的中腹区域就是金螺岛核电厂，棋盘间格里是一栋栋的核电厂建筑。
棋盘中央的几个棋格被巨大厚重的水泥围墙围起，里面是电厂的核心建筑，十来座被砼体厚厚包围的足有三十层楼高的发电大楼。
梁磊和张洋就是在核电厂工作的一对师徒，两个人都是工厂的巡守值班员。今天是两个人值夜班。
张洋刚刚从学校毕业，来到电厂工作，成为新员工。梁磊被指定为带徒师傅带着张洋一起工作。
梁磊体型敦实，圆圆的脸，厚实的身材，三十多岁有些过早的泻顶，头发软软地趴在头顶上。
刚刚在食堂吃过夜宵，两人头戴白色安全帽，身着蓝黄配色的工作制服，腰间佩戴着步话机，开始了晚间的厂区巡视。
梁磊挺着突出的肚腹，走起路来显得有些笨拙，一摆一摆的，不时用纸巾擦着额头上渗出的一层汗珠。相比梁磊，跟在后面的张洋显得高挑稚嫩，两腿细长，胸腹平坦，脸上的痘印点点斑斑红红亮亮的。
张洋非常喜欢和师父在一起。张洋家在岛外，梁磊是金螺岛本地人，于是梁磊便邀请张洋一起住在自已的公寓里。两人既是师徒，又是室友。梁磊虽然年长张洋十多岁，但是性情随和，没有很多年纪大的老师傅的那种傲人架子，对徒弟张洋就像对待小同伴一样。
两个人沿着工厂的巡视路线慢慢行进，小路的一侧每隔十几米矗立着一盏路灯，白色的灯光照在地面上，随着两个人的走动，投出两个忽长忽短的人影。
张洋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巡视记录手册。梁磊从腰间掏出新配备的步话机，攥在手里，摁亮了上面的显示屏。梁磊一边低头按键，一边和张洋说：“这个玩意儿还真是先进，核电厂各个区域都能看到。你看这里，按一下3A，屏幕里就出来3号变压器的房间，按一下4A，就出来4号变压器的房间。”
张洋接着说：“不仅能看到，要是有异常发生或者陌生人闯入，步话机还能报警呢。”
梁磊问：“怎么报警？没整明白。”
张洋伸头凑过来，说：“你看。”随即伸手在步话机上按了一下测试键，步话机立即发出持续的尖锐刺耳的嘀嘀声。
梁磊赶紧说：“快关上，快关上，夜里这么安静，不知道的人听到这么尖声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张洋哈哈笑了，伸手按了一下，报警声停止了，说：“这不就关上了”。
梁磊把步话机揣回腰间口袋，说：“时代变了，都是智能化的时代了，和我刚上班那时变化太多了。”
张洋说：“师父，我这还是第一次值夜班呢。”
梁磊粗声粗气地说：“有点新鲜是吧？这值夜班可不舒服呢。真是不舒服，有事儿没事儿都不舒服。没事儿吧，也不能睡觉，每隔仨小时就要到处走一圈。回到值班室也不能休息，椅子都是斜面儿的，稍一迷瞪，立马出溜到地上。可要是有事儿吧，就得查这里查那里，这个电路，那个电路，还得抄抄写写，忙活一整夜不带停的，跑来跑去，到了早晨脑袋都是蒙的。”
“还是挺有意思的。”张洋说，语气里带着强烈的好奇欲。
“你就是太年轻，精力旺盛，保准你一次管够。”梁磊嘿嘿笑了几声。
忽然一阵风过，路边的灌木轻轻晃动，发出哗哗的响声。
“岛上到了夜里风就大些。小的时候晚自习放学回家，路灯都开了，就是昏黄昏黄不怎么亮。白杨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还能听到远处海上传来波浪翻滚的声音。”
“师父，你很怀念小时候啊。”
“哈哈，我这就是上班焦虑症，总怀念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日子。”梁磊忽然转了个话题，转头问张洋： “来了几个月，岛上的生活习惯吗？”
“现在习惯多了，刚来的时候总感觉特别潮湿，床上的被子总觉得没晾干似的。”
“小的时候好像更潮湿，那时岛上没有核电厂，就是一座荒山和两条老街。”
张洋接着说：“就是你现在住的老街吗？”
“是啊。现在咱俩住的就是当年的老街。得有些历史了。”
“房子外面看着很旧，里面的摆设却很新。师父，你是从小一直住在现在这个房子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