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走到嶓冢山,一群鬼差检查了阴司城隍,丰都冥府路引。便直入黄泉路,但见路两旁火照花妖冶,绵绵不绝,望不见尽头。
登上望乡台,西门庆一改初时命丧黄泉的颓废,踌躇满志的向阳间清河县眺望。他要看看,他那群如花似玉的娇妻美妾,在他死后,是否还会为他守寡?在阳世时,她们总是如胶似漆的说甚么与他这个大官人,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当他看见庞春梅,李瓶儿正在收拾金银细软,名画古董。庞春梅嘴里骂骂咧咧:“这个死西门庆,没事撑饱了,嘎哈去勾引潘金莲干吗?奸夫倒做得好!惹了倒霉星君,落得个不是太监,胜是太监的窝囊废。还指望跟尔锦衣玉食,尔死了,哼!咱们从此一拍两散,老娘,才不给汝守什么寡勒……”
李瓶儿也唧唧歪歪道:“曾经的山盟海誓,不过是逢场作戏!跟西门庆这个屌毛过,无非看他家财万贯,玉彻金堆。如今他死了,咱们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西门庆噙笑的嘴角,逐渐肌肉扭曲,眼光冰冷。
庞春梅似有不甘,讪然一笑道:“瓶儿妹妹,白如雪那妮子似乎与武松那小白脸好上了。咱俩何不也依样画葫芦,傍上这个玲珑少年郎。姐姐我看他还是个处男啊!又勇武过人,嗬嗬!这种合巹之欢,岂能让白如雪独享?再说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咱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李瓶儿一听庞春梅点拨,如梦初醒,亦颌首如同鸡啄米,附和道:“梅姐言之有理,对呀!西门庆那家伙是死翘翘了。这里现在不是还有个能赤手空拳,干翻吊晴大虫的武英雄啊!他堂堂仪表,凛凛身躯,美丰姿如?兰玉树。咱们可以傍上这个武都头,让他坐镇西门庆这偌大产业。咱们继续在这里,美人不管亡夫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嗯呐!放得开最好!嗬嗬!瓶儿妹妹走,咱俩去撩拔那武二郎去。西门庆那傻逼死了,他这门庭得改姓啦!希望可以如愿以偿的换个武氏门楣。咱们照样吃香喝辣,风光无限……”庞春梅一脸愜意,仿佛西门庆之死,死的不过是一只死猫烂耗子。根本不值得她们伤痛落泪,至于为他守节。压根儿想都没想……
西门庆一听曾经至爱之人骂他是傻逼,他还算精致的五官,立马变得面目狰狞,咬牙切齿道:“这俩娘们,殊实可恨啊!老子尸骨未寒,他妈的你俩个就想起去勾引小白脸了。在阳世时所谓的郎情妾意,看来都是假哒!贱人啊!真是贱人,做墙头草迎风就倒了。哼!看老子在阴间有权柄了,再收拾你俩不迟……”
西门庆此时更想看到的人是置他于死地的武松和玉娇龙白如雪。他的目光从望乡台上穿云破雾,鬼眼聚焦在狮子楼顶层。
武松捧着潘金莲的血书,哀伤不已的念道:
空有灵犀一点通,
孽缘已错难相逢。
妾心眷恋真豪杰,
君难违拗兄弟同。
情绝唱,份无踪。
人间何处觅梁鸿?
死前枉落相思泪,
三生石前记梦中。
看着那朵血红的莲花,及这蘸着血写的情书。武二郎又腮间挂泪,声音凝咽,这种伤痛,痛彻心扉。
是他,深深的伤害了她,辜负了她滴水的痴情。二郎不觉好恨自已的鲁莽,冲动中他一刀诖误了她性命……
他手指拿着潘金莲这凄美到断肠的情书,手指发颤,又泪流满面。
西门庆在望乡台上瞅得真切,也不觉醋意翻涌。暗附道:“这潘大美人真与这个小白脸情意缱绻啊!那本官人又算什么呢?強扭的瓜,虽然自已觉得甜得可口。可人家却是恨他使药迷奸,恨不得生啖他肉,方肯罢休啊!不是跟潘大美人前世有孽缘未了,他项上人头早搬家了。这次去阴间,自已得使出浑身解数,巴结她,讨好她!不然,在阴间绝没有好果子吃……”
玉娇龙白如雪为武松拭擦着泪水,心痛的安慰道:“金莲妹妹用袖吞乾坤大占卜术算定过这一切,注定当命丧君手。既是冥冥中天意早有安排,武郎何必过度伤感?她生前曾千叮万嘱,叫如雪代为伺奉君侧。君流泪,小姐姐我好生心痛啊!”
武松望着白如雪的美眸,摇头叹息道:“武某此生已负莲儿小姐姐深情厚意,虽身万死难赎此罪。负心郎一枚,焉敢再负了白如雪姐姐。小姐姐还是另择佳郎吧,武松决不敢再为负心郎君,耽误了伊大好青春年华……”
白如雪闻言疾止道:“武郎啊!君既爱潘金莲妹妹一人,足证明君对爱情始终如一,是个重情重谊的大英雄。但莲儿妹妹曾为如雪做媒妁之言,叫如雪在人间与君比翼双飞二十年。奴才弃暗投明,背了西门庆,死心塌地的追随武郎哒!如今叫奴家另择佳郎,如雪是宁死也不从。”
武松语塞,良久,喃喃道:“跟吾流落江湖,但恐食难裹腹,又何苦?”
白如雪莞尔一笑,声音娇昵道:“如雪本江湖中人,那怕吃苦?若与二郎联袂纵横在江湖,如雪所愿,今朝一旦共淋雪,此身便算共白头!不管,武郎走那,奴家就跟到那……”
忽听一声媚笑,一个软语发嗲:“此处风光独好!武郎又何必远走高飞?这西门庆的偌大家业,用之不竭的财宝,只要咱们把门楣改姓武,打虎的大英雄便是这儿的新主人了。咱们依旧做后宫佳丽,过着悠哉游哉的神仙生活,干吗去江湖上刀尖上舔血呢?”
发嗲的正是庞春梅,她与李梅儿携手而来,眉飞色舞的对着武松盈盈浅笑。
“卧槽!这娘们!真狠啊!过河拆桥好快!”气得西门庆在望乡台上直跺脚。
牛头马面以袖掩面,偷偷哂笑。
玉娇龙白如雪也启齿道:“武郎,庞姐姐这主意不错哩!西门庆已死,君看他这么大笔遗产成了无主之财。二郎正好前人田地后人收,何必再去江湖龙争虎斗。就在这里,莺慵燕懒,舒舒坦坦的就能鲜衣怒马,何乐而不为?再过几年,如雪给武郎生一坑头崽崽,膝下承欢……”
李瓶儿也不甘示弱道:“生崽崽瓶儿也不遑多让的,武郎,也是咱们的哈……”
庞春梅唯恐落后,也上前握着武松的手,作依偎状,狎昵着说:“生崽崽,小菜一碟,只要武郎勤于耕耘,梅儿也能给武郎添口增丁……”